「07」

「平安」霜序

椰香薄饼

加载中……

【妖怪之家的孩子】
“说出一个谎言，接下来就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完成它。”占卜师告诫道。
“那就不说。”
“最好的谎言是知情不报，你不是精于此道吗？”

【07】
“厨房在这边，这间是我房间，课桌有点小，回头到客厅写作业吧。卫生间在最里头左手，右手是储物间。”我带着蔚蓝随便逛逛介绍房间，上次他在门口放下东西就走了，严格来说这才是他第一次进我家。
“那这间呢？”蔚蓝指着我房间对过。
“是我父母的房间。”我抬手推开房门，“基本没动，除了要用阳台的时候路过，哦对了紫姐现在暂时住在阳台，我家唯一有花盆的地方，之前奶奶养花失败留下的。平时我用不上这间，你要是晚上不方便走可以住我房间，我睡这间也行。”
蔚蓝咋舌道：“你……倒真是不避讳。”
“有什么好避讳的。”我耸耸肩，“都是亲生父母，会害我不成……何况我本身不信幽灵这种东西。”
“‘幽灵到底算不算妖怪’这种？”
“那是一方面，另外如果真的存在幽灵，家人一定会来见我。”
“很有自信嘛。”蔚蓝善意地揶揄一句，闪身进了厨房。
“那当然，我姑且还是被爱着长大的。”我笑着坐回客厅沙发，等着大厨的鸡蛋炒饭上桌。
“我说方子默，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已经打开了排风扇的厨房噪音污染严重，蔚蓝隔着玻璃门大喊听起来都有些模糊。
当然什么都没有了！他在想什么啊！
“如果我死了冰箱里的东西怎么办！没人收等着烂啊！”我喊了回去。
想想我就觉得恶心，所以我冰箱里什么都不会放，直接断电，反正楼下步行五分钟就是小超市，当天吃什么买什么，鸡蛋就是回来路上买的……显然他不这么想。
“你以后放心往冰箱里存食材，”蔚蓝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在搅着鸡蛋，“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来帮你把作业交掉，不会让你作业白作。”
噫，当代真挚同桌情。
紫姐晃晃悠悠出现在厨房门口，她欣慰的表情让我严重怀疑她对同桌情有误解：“少爷，灶台上面的储物柜里有紫菜。”
你什么时候这么熟悉我家了？！
“看一下别过期了！”我自己都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紫菜。
“啪嗒”一声大概是蔚蓝打开了储物柜，接着就听到他回话：“还行，凑合个紫菜鸡蛋汤。”
“你不是说你只会鸡蛋炒饭。”作为唯一的证人，我义不容辞地提出质疑。
“你管汤叫菜？”
好像有点道理。
等蔚蓝把鸡蛋炒饭和紫菜汤端上桌，我就彻底沦为无情的嚼饭机器。你别说，还真挺好吃。鸡蛋炒饭微妙的谁炒味道都不一样，在我吃过的炒饭里蔚蓝做的能排上前三。
至于紫菜汤，嗯……欠佳。
“看来你是真的只会鸡蛋炒饭。”
蔚蓝面无表情回应：“第一次用你家锅水放多了，将就喝吧。”
吃人嘴短，我哪敢说话，继续沉默嚼饭。
我吃饭速度比蔚蓝快，中午吃盒饭的时候就发现了，等我喝完汤又磨蹭了一会儿，见蔚蓝差不多也吃完了才起身。
“关于那位学姐的事你组织好语言了吗？”我单手叠好碗筷送到洗碗槽里，回来坐在沙发上等着吃瓜。
蔚蓝没推辞，把碗筷一放开讲。
“跟熟人打听到那位王欣学姐最近父亲刚去世，上次月考又进步了很多进了年级前二十，所以我就去问她是不是收到过猿手。”
“然后？”
“你看到了，反应有点激烈。”
“那简直能归成创伤应激了，你问的也太直接。”我挠挠头看着这位理论上双商都比我高的同桌，“你平时的交际手段呢？”
他也跟着摸摸后脑勺：“没想起来。”
从表情来看他是真没想到要用自己的日常状态。
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了。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问？”
“在你眼里看不见的人跟你是一类人吗？”
“不是。”
他没犹豫就做出了回答。
蔚蓝把这个界限划的太清，我甚至有些怀疑，在他眼里，普通人还算不算人类。
他人的观念我无意干涉，但……想法和表现是两回事。
“建议你对那一类人还是采取统一态度，说句自我意识过剩的话，不要因为和我待多了习惯了就随手把自己本性暴露出来。”
我不希望蔚蓝被裁纸刀再指一次，冲过去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慌，老实说就算没有石膏我也会伸手挡刀。
轮到我头上，不过是一句见怪不怪的运气不好就能糊弄过去，要是其他人受伤，明天就能传的满校风雨，那位学姐也会受处分。
而他，他还是适合当个左右逢源的蜘蛛，在教室里张牙舞爪的结网，而不是我这种蝙蝠，扣在墙壁边缘。
“虽然不清楚你指什么……我下次会注意的。”蔚蓝摸不着头脑，倒也点头答应了我。
这样就好，心里有根弦别松就行。
“那基本就确定是那个学姐了？”我问道。
他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觉得不是她。”
“原因？”
“她肯定接触过猿手，但感觉很不对劲，你觉得一个对猿手反应过激到这种程度的女生，会在放学的时候从楼道间隙把它扔下去吗？”
蔚蓝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一大早就把它扔到楼下大垃圾桶去了。”
一楼的大垃圾桶是俗称，其实是整整一排大垃圾箱，一到晚上放学各个教室的小垃圾桶都会汇总倒入其中，第二天早上会有清洁公司过来打包带走。
蔚蓝这么分析合理，但……
我不在乎是谁扔下了猿手，我只想确定猿手的情况，以此来想办法解除我许下的愿望。
说白了，我的问题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赶紧解除这个把蔚蓝卷进来的事态就行。
而从那位学姐的父亲已经去世这一点来看，猿手很可能是真货。这才是最头疼的，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明天中午我再去找那个学姐聊聊吧。”
“我也去。”大概是我紧绷的表情太明显，蔚蓝跟着就补了一句，“我会注意交际手段的。”
没有理由拒绝，再次探访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时间也不早，蔚蓝告辞回家。
我目送蔚蓝回家的时候还想着明天问问学姐情况，如果猿手是真的，看看她许了几个愿望，也许还有挽回余地。
毕竟原著里第三个愿望抵消了第二个愿望，这种互斥是可以成立的。
不过，从小到大现实就没有按照我的预想发展过。

第二天我是被蔚蓝的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伸手按开了手机通话键，我看着开始计时的显示屏才猛然清醒过来。
现在几点了？
抬手划下菜单栏看时间，“09：48”四个数字差点没把我眼珠吓掉，作为一个当代好学生瞬间心跳加速大脑充氧。
“方子默？醒了吗？”蔚蓝的声音听起来倒不怎么焦急，像是预料到我会一觉睡到现在错过上学时间一样。
因为还在养病怕自己起不来，这几天我都是委托紫姐叫我起床……
“才被你电话叫醒的，出什么事了？”我顾不上太多，翻身下床往阳台走去。
“我家院子昨晚起火了，因为有借住的妖怪帮忙发现的早，整体不严重，但是紫姐的本体烧了半边，现在她应该以植物形态在你家阳台暂时没法行动……”
“看到了。”
其实蔚蓝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阳台了。
狭小的阳台一夜之间出现一棵半人高的小树，叶子稀稀落落，放着的六个小型空花盆现在被它的根系全部连在了一起，跟红树林似的，这么诡异的生长情况也只有妖异们自救时能做到吧。
“幸好灵体在你家，能及时扎根转移一下，不然紫姐受到的影响可能会更严重，现在这种情况休养几周就没事。不好意思，暂时要让她留在你家了。”
从紫姐没有来叫我，我就隐约意识到什么。结果当蔚蓝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还是站在树前感到后脑勺被人狠狠砸了一锤子。
如果紫姐有意识，这个时候看到我脸色惨白不知道作何感想。
手机对过蔚蓝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我今天请假没去学校，自作主张让我妈帮你也请假了，我估计没有紫姐你早上会有些麻烦，本来按医生的意思你也要多休息。你现在先不要自己乱动，我过会儿就……”
“蔚蓝。”我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是哑的，赶紧默念三遍冷静，清清嗓子调整过来，“我得道歉。”
“嗯？道什么歉，这不算麻烦，我马上就到。”隔着电子设备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蔚蓝确实没生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把好吃的直接往我碗里塞。
“你听我说完，”我深吸一口气，“你家起火的事可能是我的错。”
我羡慕过紫姐，有珍视的人，能守护着珍视的人慢慢长大，那是我的父母不曾拥有的机会。况且这几日的相处所见，紫姐确实是温柔又坚韧，待人接物极为妥帖。自奶奶病逝后，家里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陪我住……不渴望是骗人的。
“我可能想过让紫姐留在我家，这可能是第二个愿望。”
手机那边安静下来。
我想也是，再怎么说紫姐，不，紫梗也是从小到大都陪伴在蔚蓝身边的妖怪，对他来说跟亲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这个和紫梗才认识不到一周的人，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觉得有资格也称呼她为紫姐呢？因为之前她坦率的说过需要我？
或许我对猿手许下了愿望，紫梗才会遭这份罪。即便蔚蓝故意说的轻描淡写，树妖有多怕火我心知肚明，连灶台蔚蓝都不愿意让紫梗碰，他心里比我更清楚火烧对于树妖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
我硬生生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蔚蓝冷着脸的样子，通感诚不欺我。
“你别想太多，猿手不会跳过之前的愿望兑现后续愿望，起火的事跟你没关系。”
这只是故事里的猿手，面对未知事物时可能性太多了。
“如果是我的限制导致的呢？无法实现第一个愿望的猿手会不会跳过第一个愿望去实现第二个？”
“那你现在就许第三个愿望吧，许愿我能在十分钟内到你家。”
“你不要过来。”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现在不想见他，我害怕见到他，也许真的从一开始相遇就是我在诅咒蔚蓝。
我怎么可能会有好运呢？
“我在你家门口。”
手机发出经典恐怖故事的桥段，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进了小区才给我打电话。
拉开门我才发现蔚蓝不但没有冷着脸，反而在笑：“你看，根本没有用，我还是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明明才刚起床就已经感到疲惫，索性扯了个借口关上门：“你别进来，万一真的许愿成功了会出事。”
“我说啊，你明明标榜自己是享乐主义，结果出了什么坏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蔚蓝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带上了回音。
“你是哪门子的享乐主义啊？”
我用牙咬着袖子艰难地换上衣服，才腾出嘴说道：“就算下一秒我死了，我也不后悔，这就是我的享乐主义。”
人能避免死亡吗？不能。
我的死亡只不过特殊了点，没有预兆，没有前提，没有通知。
不能害怕死亡，我也恐惧过，但活在恐惧中那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那根本不能算活着。
我只能尽力做到不后悔，不后悔下一刻就死去。
把其他人卷进我的厄运，我会后悔，就像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坐上父亲的车后座，后悔为什么要靠在窗边，后悔为什么在那个时间点下楼回家。
我后悔的事已经太多了，我这条命没有资格牵扯进他人。
我换好衣服，蔚蓝就跟能透视一样隔着门踩点吩咐：“跟我去一趟公安局。”
“去公安局做什么？”我打开门，脑海里闪过好几种画面。
蔚蓝还带着笑意看着我：“去问猿手的事啊，纵火犯是那个王欣学姐。”
王欣？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欣是谁。与猿手有关的人在我们找上门之前一把火烧了蔚蓝家？就算蔚蓝昨天问话的方式再怎么乱来也不至于纵火吧？
以及……
“为什么你在笑啊？”
“啊？我在笑吗？可能因为有机会光明正大旷课吧。”
就算平日里都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一有机会放假一个个笑的比谁都开心，这就是学生啊。
但我总觉得蔚蓝在隐瞒什么。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套话吧。

「07」

章节目录

阅读设置

「07」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