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悠灰《一路生花》

vivianaju

2025/04/23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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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崎莫名的崩溃，被稻森打着哈哈的“灰崎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搪塞过去了。西荫虽然不解，态度也软化了一些，甚至主动跟灰崎搭话。“我现在是这座公墓的管理人员，”他示意灰崎看工作证上的小字，“挣的钱倒是不多，好处是每天都能来看野坂桑。”他眷恋地凝视着墓碑，浅浅一笑，就像是对它的主人那样。
“我其实有个问题，”灰崎哑着嗓子，“野坂为什么葬在这座岛上？我记得他家离这里挺远的吧。”
西荫的神色中立即浮现出隐忍的怒火：“这就要问野坂桑的父母了。生前就那样不称职，在他死后还舍不得那点费用，把他送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甚至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野坂的奖金……”灰崎心口压着的大石头令他说不下去了。他也明白，人的贪欲是没有极限的。还好当时没有“共享坟墓”，不然如今的他们怕是要挤在弹丸之间祭拜野坂。怎么能这么对野坂呢？灰崎忿忿地想。
“总之，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西荫嘴上知足，眼里淡淡的忧愁却化不开，“小岛虽然不大，但简简单单也挺好。我自知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无法接替野坂桑远大的理想，就像这么守着他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真的“不错”吗？那也不会连稻森的笑意都勉强。会跟死人聊天的恐怖守墓人，鬼故事最爱这么写了。反正换作他自己，他绝对不会守着一座墓碑过日子。
呸，代入自己做什么。身边在乎的人都很健康，没必要想这种事。
日头慢慢爬上天穹的顶端，这场吊唁活动总算告一段落。随着气温的攀升，灰崎的心情越来越烦躁。那股出拳的冲动再次如影随形。向外走时，灰崎的目光来回在稻森和西荫的背影身上跳跃，不明白到底是谁惹他了。自己的情绪怎么又失控了？明明已经在岛上放松了好一会儿啊！
眼角闪过一抹靛蓝，灰崎的目光聚焦在那人身上，嘴里下意识骂了句脏话。
“一星充？”灰崎听到自己的牙齿咬得格格响，“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可恶的家伙，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副嘴脸。没下限的叛徒，俄里翁的走狗，足球的耻辱！灰崎所有翻腾的血液都找到了去处，一星显然也察觉到来者不善，眉毛狠厉地一竖，立即摆出来防护的姿态——
战斗还没开始，灰崎先被稻森和西荫一齐拽住了。“灰崎，你想做什么？”稻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担忧，“你冷静一点啊！”
“放开我。”灰崎最烦对方那随时发作的圣母病，“这家伙值得我一顿揍！”
还是西荫的话让灰崎找回了理智：“灰崎，一星现在只是在岛上疗养的病人，我和稻森都遇上他不止一回了。好好的旅行，别节外生枝。”
“充！”白发的俄国青年闻声赶来，警惕地望着几人，将一星护在自己的身后，“请不要伤害他，否则我会报警。”
按理来说动怒的是灰崎，却是一星乱了呼吸。他的胸廓剧烈起伏，清瘦的肩膀都随着喘息的节律抬起，俄国青年揽着他安抚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静下来。青年责怪的目光落在灰崎的身上：“你应该感谢他这次没事。他现在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所以呢？要因为他生病就同情他吗？”灰崎冷笑，“我还要说他活该呢。你怎么不问问他害了多少人？难道其他人都活该受苦？”
青年的神色有些动摇：“我知道！但是这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精神问题本来就，”青年顿了一下，捂住一星的耳朵，这才继续说，“就是因为精神问题，他才能没进监狱的，但是他的脖子也戴上有监测功能和电击功能的电子镣铐，我……请你给充一点时间……”
“哈？”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越了三人的认知。在球队里兴风作浪，罚得那么重吗？灰崎隐约意识到，弗洛伊跟自己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似乎没有人想说。灰崎憋了满腹的疑问，总算在回到稻森宅后，忍不住好奇，在搜索引擎里胡乱搜着一星的信息。
还真让他搜出来了。“某某大楼纵火……造成损失……嫌疑人被捕……”灰崎逐句阅读着这条新闻。照片上，被粗略打码的一星被反手押着，由几名警员带领，正在钻进警车。底下的网民真是博闻强识：
“天啊，嫌犯好年轻，这最多刚成年吧。”
“听说毁掉的资料和死亡的高管都颇具说法。有人说是俄里翁的阴谋，这个嫌犯只不过是做脏活之后被推出来顶罪的弃子罢了。”
“楼上太阴谋论了吧？最新报道出来了，说是私人纠纷。”
“你信他？杀人犯会亲口承认人是自己杀的吗？”
“我靠，有没有人看过后续的报道？这下真有点怀疑是一场阴谋，嫌犯脱罪了！”
灰崎跟着评论区的指示，跟进后续的情况。报道显示，这名罪行累累的纵火犯当庭发病，精神科医生判断，有人格分裂症的可能。灰崎又翻了翻，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大部分是对这场社会事件在扯皮。再后来……估计就是像自己亲眼所见那样了。
灰崎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凝视着网传的视频——画面中央的一星痛苦地扭动着，发出崩溃的呼号，不停转换着“充”和“光”两个人格，甚至能彼此对话。全天下都看到他发病的丑态了，灰崎心想。他不想再看下去，不为别的，他不想把自己的同情心分给讨厌的人。
稻森从浴室出来，换他去洗澡。灰崎扶着墙，任由凉水顺着颈根流向全身。
放松点，灰崎凌兵。大部分人的生活，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灰崎梦到了那间神社。这一次，灰崎取下了货架上的御守。
“不行的吧，这个好像没什么用。”野坂苦着脸，“之前认认真真地参拜，也还是不行啊。”
梦境中的记忆总是格外混乱，灰崎一时也没想起“之前”是哪一次：“你别管了，这玩意就是个彩头。就当是……”就当是，我把我的念力分给你。灰崎被自己突然的惆怅吓到，但他没有收回递出的手。
“啊。”野坂脸上的笑意扩大，“灰崎，真是感谢你的心意啊。有你的祝福，我的未来一定是健健康康的。”
“就会说漂亮话……”灰崎被野坂保证似的言语逗笑，却不承认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比起这个，”野坂指向他的鬓角，“我听说，士兵有把别人的头发作为护身符带在身边的传统呢。因为‘发’和‘神’是同音……是不是很有趣的谐音梗呢？”
“你想要我的头发？”灰崎一怔。
“给吗？不给算了。呵呵，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要。对了，你真的很装。”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灰崎摸出随身的折叠刀，挥手一划，削下来一块鬓发，“这么多够不够？”
“哦哦，其实几缕就行了。”野坂含着笑接过，“哎呀，真是谢谢你，有这个就好办了。”
“什么？”
“灰崎，我会通过这些头发找到你。”野坂的声音远远近近、四面八方地传来，“所以，也请你找到我。”
灰崎惊醒了。电视还开着，“守护心理健康”的公益广告温馨的音乐却让灰崎窘迫无比。他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心想最近睡眠实在不好，再这样下去，要找个医生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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