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 【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04

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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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余下四组的受邀选手们也抽取完彩蛋曲目，第一次抽签的集体录制才算告一段落。不过选手们还会挨个被拉去备采间询问对自己抽到的曲子的看法，等待的过程中，川荣琳又跑过来和喻文州讲小话了。他没能注意到室友和漂亮黄毛弟弟的氛围略有些微妙，光顾着压力山大了——他抽到了和夺冠大热门的俄罗斯选手尼基塔（Никита）同组搭档。

选手当中在国际大赛上拿过名次的数不胜数，譬如曲梦哲同学儿时就拿过梅纽因少年组的第四名，川荣琳也曾在波兰和西班牙的国际大赛上拿过第二和第三的好成绩。受邀选手中有一位看起来很低调的女选手，名叫秦知微，她年纪稍长一些，却是国内顶尖音乐学院内最年轻的正教授，年轻时候也曾横扫各类赛事少年组前几名的。而其中战绩最漂亮的，当属拿过梅赛青年组冠军的尼基塔，距离帕赛金奖一步之差的喻文州，以及曾在央视大奖赛上获得小提琴青年组冠军的国内选手程舜然。

凑巧的是，程舜然得奖的那一届正是叶指挥曾问过喻文州要不要参赛，他去做了评委的那一届，老熟人霍天宁也是在这一届大赛中荣获了钢琴少年组的冠军。如今一晃六七年过去，霍少爷都从海外名校毕业了，程舜然在国交坐上了一提第三席，喻文州则与自家指挥在婚后几年拉扯着星屿成为了国内最有知名度的交响乐团之一，大家着实都有光明的未来。

叶修先前看到程舜然也在受邀之列，还感慨说如果喻文州当年去参了赛，没准还会有另一番故事呢——听起来像是委婉表达两人真正熟起来太晚了的遗憾，但估计也只是口嗨一下，朝着当年还不到二十岁的水嫩小男生下手，恐怕他自己会觉得在道德层面太“刑”了。

纯技巧层面来说，选手们之间也公认这几位是顶尖的，不过正如叶指挥所说，这毕竟是个综艺节目，技巧以外的场外因素非常多。比方说，十名受邀选手中相对技巧没那么强的，通常自带了大量粉丝：非科班出身的国内选手姚灿灿，年仅十八岁，因着美艳外表和火辣身材已在短视频平台坐拥数百万粉丝；爱豆出身的韩国欧巴李海均，在团期间定位是主唱，他所在的男团在解散前有着国民等级的影响力；来自瑞典的兄妹组合Alfred&Linnea，哥哥拉小提，妹妹拉大提，两人也在国外的视频网站有着百万量级的粉丝，去年来国内参加了一次节目，因着出尘脱俗的颜值刷屏了好一阵子——也不怪外在条件很优越的小首席都开始容貌焦虑了，观众们看惯了东亚地区的帅哥，欧美风的面孔相对要更亮眼一些。

另外抽签也是个关键因素。像本轮不幸分到“中华古韵”组的尼基塔，至今还对着《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挠头；而与喻文州同在“影视金曲”组的Alfred，抽到的是国内电影《英雄》的主题曲《天下》，恐怕和俄罗斯兄弟一样面临着文化层面“水土不服”的问题；而看上去不像有什么二次元爱好的程舜然则阴差阳错分到了“ACG领域”组，抽了一首《Unravel》（《东京喰种》主题曲），目前也在狂抓头发中。

相对来说，川荣琳和尼基塔的彩蛋签要好很多，像这种锦上添花的环节，自然以省时省力、脍炙人口为佳——两人抽到了坂本龙一所作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这是一首人们耳熟能详的当代乐曲，难度不大，完美符合要求；秦知微和Alfred抽到了美国冠军单曲《Counting Stars》，这首歌在国内知名度也不错，难度中规中矩，摇滚乐的氛围很燃，也是挺好的签；而姚灿灿和Linnea的养眼美女组合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人正对着难度颇大的日系神曲《千本樱》愁眉苦脸；另一头语言不太通的程舜然正费劲地和李海均解释《钢铁洪流进行曲》这首正儿八经的红歌的来历，处境也略有些尴尬。

喻文州并没有上帝视角的摄像头，对他来说，大部分选手的抽签信息皆来自于他的“社牛”室友琳琳同学。他今天才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琳琳，此君操着一口蹩脚中文，英语也不见得有多流利，和这么多外国人交流起来居然丝毫不露怯，看来只在叔父面前是胆小自闭版，还挺有反差萌的。

考虑到抽签的随机性，节目组在第一轮给自选曲与抽签曲设置的分数比是7:3。但几位技术顶尖的选手准备的自选曲自然都差不了，真正决胜负的还真就在这看运气的抽签曲上。而彩蛋曲看似对比赛结果没影响，却是十分重要的人气铺垫，后几轮比赛会引入越来越多的场外观众，观众评分占总分数的比例也会逐步上调——有选秀那味儿了。

好在每次节目组都会送很多票给各大音乐类专业的学生，剩下的观众也都是通过复杂的答题筛选进来的音乐爱好者，还是能打出相对客观的分数的。总之选手们心里都清楚，除了技术过硬以外，赢得观众们的主观喜爱同样很重要，节目组附送的积攒人气机会，一定要好好抓住才行。

于是第二天，主动提出要先练《一步之遥》的小首席在叶老师赶来陪练的一小时里，屁股已经挨了三下琴弓了——

“干嘛呢，一个劲儿地走神。”叶修倒也没动真格地打，主要是没见过喻文州这样魂不守舍的，干脆示意他先放下琴歇一歇，把人拉到跟前，顺便帮崽子按摩放松双手：“换个新地方练琴不习惯还是怎么？刚来那天也没见你这样。”

“就是……有些找不到感觉。”喻文州实话实说，“双人合奏的曲子，会不会找Elias过来一起练会比较好？但又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安排，一般都不会优先练彩蛋曲吧。哎……”

“急着找他做什么，你自己那part还没练明白呢，而且《一步之遥》本身就是独奏曲好吧？”叶修帮人按了一会儿就开始捏着喻文州的指头玩了——这双手的状态他再熟悉不过，现在摸着一点都不僵，看来昨天没练过火，说明人的心态应该也还不错才是。他试着开导道：“就是一个人也能拉出俩人跳舞那种感觉……诶，想跳舞吗？”

“啊？现在吗？”无论是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浪漫邀约都很难完全不惊讶。喻文州得到了对方理所当然似的肯定回应后，也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实际上按照世俗标准来说，他们家叶老师一直就是个很浪漫的人，“那个……琴房是不是有点小？”

——这还是喻文州今天来得够早，占到了大琴房，不然两个大男人根本迈不开两步。叶修却浑不在意，在音乐APP里随便开了个探戈歌单点了外放，“你想出去跳也行？就是找个感觉嘛，哪那么多讲究，不然咱俩还各自换身正装礼服再跳？”

大概就是这份不拘泥外界环境的恣意潇洒，才是一切被归纳为“浪漫行径”的本色。喻文州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为这样的自由与浪漫而折服——自然也包括此时此刻。

舞乐已起，两人本就一站一坐，小首席顺势一躬身，仪式感十足地向对方发出了邀请：“这位英俊的指挥家先生，我能有幸和你共舞一曲吗？”

叶修忍俊不禁，搭上了小崽子的手，但这一被邀请就默认他得跳女步了，他只得抓紧交代实底：“我可就跳过男步啊——其实男步也不太会，多少年没跳过了，还是上学那会儿瞎跳过两回。”

难得叶老师谦虚一回，实际上内行人看着他这两步是稍微有点生涩，但仗着节奏感极佳，配合音乐丝毫不显得笨拙，跳得还挺有风度翩翩那股劲儿的，甚至初现了男步特有的压制与掌控感。在这方面有“家传”的小首席很自然地配合跳了女步，两人虽然身高相若，但脚步腾挪间风格截然不同，喻文州在绕轴转身时还抬起脚轻轻一跃，多转了一圈，相当于给基础步添了个小花样，整个人显得轻盈又优雅。

他在舞伴惊艳的目光中也没忘鼓励对方：“哥明明就跳得很好嘛，是跟谁学的啊？”

“……”本来人名都在嘴边了，又硬是给咽回去了，还差点踩着人脚，“要不你猜猜？”

叶修这一卡壳，倒把喻文州给逗乐了，他眨眨眼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一说上学的时候跳过，我就猜到八成是代总教的——看你另外几个老朋友也不太像会跳舞的。”

“对吧？那时候压根没谁会跳，就老代成天跟个交际花似的还挺熟练。当时正好又是我们两所学校之间办的联谊舞会，我寝室还有俩人也都找他学的——刚才那句百分之多少啊？”

“哪会因为这个吃醋，以前其实也都是逗你玩的。像宁宁那种，多少是因为和我的身份存在重叠，我才会有点在意。代总一没和你谈过，二没正式给你当过首席，我也没必要和他分个高下。”喻文州说的是真心话，可惜叶老师好像不大相信，还一挑眉，瞧那意思是说：是吗？老早以前在去日本的游轮上那次，当着代泽华的面，一首《谜语变奏曲》拉得耀武扬威的“小狼狗”是谁啊？

喻文州一眼就看出他在暗示这件事了，颇有些冤枉地解释道：“当年那曲子又不是我临时换的，碰到正主在场完全是巧合嘛。如果真是想比过他，那我就直接选他拉过的最后那一段了，选了开头那段，只是想让你有点不一样的印象……好吧，这次我也想教你点不一样的——哥知道探戈可以两个人都跳男步吗？”

说话间喻文州放下了放在叶修后肩的手，转而握住人小臂，弓步上前的步伐一瞬间凌厉了起来：“还是基础的侧行左转90度并步——呵呵，不用怕踩到我，随便发挥，我会配合你的。对，像你平时享受指挥一场音乐会那种感觉就对了。”

不得不说，小喻老师教人跳舞很有一套，指挥家的底子也不差，肢体协调加上乐感好，爱侣之间更是默契上佳，磨合的时间都不足一曲长，两人已有了近乎专业搭档的配合度。

——双人同步的交叉步和旋荡步跳了两圈已经很熟练了，是时候多玩点花样了。喻文州松开了握着人小臂的手，但他没有再跳女步常规的旋转，而是背对着叶修一同侧行了几步，到下一个节奏点时，侧点后迅速转身，另一手改为人勾住后颈，脸也倏然贴近了他耳畔：“来，抱着我。”

……跳个舞这么刺激的吗？叶修依言照做，喻文州的身体便开始随着舞步若即若离地擦过他的身体，不过几拍子下来，居然撩拨得他起了一丝生理反应——这实在是由不得他不在意。叶修微微偏过头，也挨在人耳边低声问：“以前除了岳母教你，你都和谁跳的舞啊？”

“我也好多年没跳过了，以前基本是和女孩子跳的，大部分都不认识。欧洲国家嘛，你也知道的，这一类社交场合更常见一些——啊，现在这种当然只会和你跳啦。”还好小首席反应没有太慢，不然叶老师的手都游走到他后腰了，眼看差一点就要“行凶”了！

“现在有感觉了吗——我是说你那曲子。”这话不补充还好，一补充倒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叶修捏了捏人腰上的软肉，暧昧的喟叹声飘荡在满足与不满的边界：“早知道你这么会跳，在家里也可以经常陪你玩。”

“从你搭上我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一步之遥》有了全新的理解了。”转向之时，鼻息擦过对方发鬓，身体如同下意识在下一个舞步努力贴近那副他最熟悉的温热躯体，下一瞬却又不得不分离。如此只有面部才是最容易贴近的部位，喻文州用力同人抵着半边额头，轻声问：“哥，我们跳完这一首就暂时休息一下好吗……我有点渴了。”

……真是要了亲命，都老夫老妻的了，小兔崽子还一天到晚把擦边球打得飞天遁地的。叶修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想一口咬住那泛红的柔软耳垂的欲望，飞快地说：“那就别蹭了，你跳回女步去。”

喻文州满脸无辜但从善如流，两人回归了舞伴之间的社交距离，唯有交叠的指缝间残留着不分彼此的热意，悄然昭示着这是一曲多么令人意乱神迷的探戈。

五分钟后，叶老师来到休息区的自贩机给喊渴的小祖宗买喝的——先买了瓶无糖乌龙茶，想了想还是又买了瓶甜甜的乳酸菌饮料，万一想人又喝甜的解解压呢？

本来想买完就撤了，结果身后有人叫他，还叫的是“小叶老师”，这就不好不应了。叶修回头一看，是程舜然带来的指导老师——其实就是他爸程老先生，也是圈内颇有名望的大提琴演奏家——正在沙发那边坐着，边上秦教授也在，看样子是招呼他过去闲聊一番。

就算是为了自家首席面子上过得去，这种圈内社交也躲不得，叶修只好和两人点点头，过去坐了。

通常人际关系要遵循“六人定律”，但在他们这圈里，不出俩人就都能连上线，兜兜转转大家都是熟人——程舜然一家和秦知微都是D市人，这老程和小程都毕业于D市音乐学院，和代泽华是隔了好些届的校友；而秦教授虽然从本科到博士都是在国外读的，但她任教的学校正是这父子俩的母校。

叶指挥也和这几位是老乡，说点什么D市限定的圈内轶事姑且能插得上嘴。没一会儿程舜然也从琴房里出来了，老程一招手，他就板板正正地坐在了他爸身边，也不怎么吭声。叶修瞧着这架势，估计没比那日本叔侄俩的关系强到哪去，千八百万的琴童都是这么压迫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小程如今能“熬出头”，只是幸运在恰好足够有天赋。

不过程老先生看起来还是挺和蔼的，他拍着儿子肩膀道：“然然啊，要不一会儿你让小叶老师帮你看看自选练得怎么样？”

帮着听一下倒是没什么，叶修秉着帮喻文州打探“敌情”的心态问道：“小程自选的是什么曲子啊？”

“是《梁祝》，当时志愿投得比较晚，还以为选不到了呢。”程舜然腼腆地笑了笑，“其实这个问题不大，刚也让秦老师帮着听了一下，倒是抽签曲真的想让叶老师指点一下，我平时不太看动漫那些，我爸就更不用说了……”

老程先生礼尚往来地打听了一下喻文州的选曲，一听是《精灵之舞》，不禁感慨了一番“艺高人胆大”。这时候小首席看叶修迟迟没回来，索性出来找人了。叶修本就在等他露面，离着老远就连忙把人招呼过来，搂着他一起坐了。

小首席也看出这是人家D市圈子的交流会了，自己在这里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他便悄悄递了个眼神询问叶老师，想知道他们之前都聊什么了。

叶修是一点不避讳的，异性恋在外面和媳妇儿什么样，他对喻文州就是什么样，他直接笑着答：“不用害羞，都夸你呢。”

喻文州这么一过来，在场的人里才真正有了个“同辈人”，程舜然也显得放松了一些，还开了个玩笑：“真羡慕你们啊……欸，爸您要是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能不能介绍个女指挥？”不出意料挨了他爸一下捶。

叶修闻言却摸了摸下巴，继而语出惊人：“小程想找什么样的女指挥啊，我的女版吗？”

不等一脸窘迫的小程答话，一旁的秦教授竟也接了茬：“我还真有个朋友和叶指挥挺像的，小程要认识一下漂亮姐姐吗？”说完还给叶修递了个眼色，看意思是说叶指挥应该也认识。

“还真的有吗？那我也想认识一下了。”喻文州举手道。

“是说指挥风格有点像，不是你想的那种。”叶修哭笑不得解释着，顺便揉搓了凑热闹的崽子一把，“什么女指挥长相性格像我，那还能看吗？”

“……我觉得还挺好的。”程舜然弱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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