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言笑晏晏

《崩裂》（重置）

Warmth

2025/03/14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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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斯大裂谷。
这是整个格雷斯星最黑暗的地区。裂谷内地面崎岖不平，寸草不生，在还没失去光明种子时，这里就常常晒不到太阳，因而寒冷干燥。到了现在，更是幽暗无光，因为极少有精灵的足迹，就连邪灵组织也不怎么管理这里，把这里当成了一处可有可无的黑暗缝隙。
但是，正因为它的“可有可无”，格雷斯大裂谷的深处才成了远离邪灵组织管辖的最后一片净土。尽管这里极度黑暗也极度匮乏，但相比起其他地区，它还是安全多了。身为光明守护者老相识的木木大祭司也正是因为躲进了这里才免遭邪灵组织的讨伐，当时还年幼的伯恩也是在这里被木木大祭司抚养长大。
“唰啦啦……唰啦啦……”
而在木木的小屋内，熟悉的绿光又在一闪一闪，床上躺着还在昏睡的小吉嘟，木木则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将体内的绿光释放出来，照耀在小吉嘟身上。显然，他在为小吉嘟治疗，而屋外的三人则透过门缝悄悄看着屋内的场景，片刻后才又轻轻合上门扉。
很明显，这三人里表现得最担心的是尤米娜，她虽然已经抽回身，但仍然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都忍不住回头看看，见状，布莱克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没事的，小吉嘟受伤不严重，而且木木大祭司很厉害，她肯定没事的。”
“嗯……”有了这句话，尤米娜心底的担忧释然了不少。不过，她内心的惆怅并没有减少，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窗外，外面是一片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是比格雷斯星的平原上还要黑暗的场景。这就是布莱克口中“更安全的地方”了，虽然确实会让人感觉更和平一些，但却是用贫瘠和极暗换来的……被“忽视”而已。
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臭名昭著的邪灵组织。
“嘎吱……”
片刻后，门开了，门外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小小的木木大祭司从门内走出来，小小的手动作极轻。见到三人，木木笑了笑，旋即将大大的眼睛移向了尤米娜，稚嫩的声音吐出慈爱的语调：“你就是布莱克的新朋友吧？”
“啊……”尤米娜有些不好意思的绕了绕自己的头发，旋即点点头笑道，“嗯……我叫尤米娜，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见状，木木摇了摇脑袋，露出可爱的笑容，旋即打开门，做出“请”的动作：“认识你很高兴，尤米娜！对了，小吉嘟醒了，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吗？”听到这，尤米娜眼睛一亮，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兰特，早就在木木大祭司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窜了进去。看到这，布莱克笑着说了句什么，旋即扭头朝尤米娜眨眨眼，尤米娜便也报以笑容，然后一并走了进去。
就和木木说的那样，偎在床上的小吉嘟正在慢慢地睁开眼睛。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治愈，那些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但都只是皮肉伤，对木木而言修复起来相当简单。当她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好从门内进来的尤米娜，看到不止一次救了自己的紫发少女，小吉嘟一阵激动，忍不住直起身激动地喊着：“大姐姐……！是你，是你救了我！”
“小吉嘟！”尤米娜也欣喜地蹲在她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面对救命恩人，小吉嘟激动得两眼泪汪汪，“要不是大姐姐你，我、我肯定就……”
“没事的，叫我尤米娜姐姐就好了！”尤米娜摸摸小吉嘟的脑袋，怜爱地说，“而且，治好你的不是我哦！是木木大祭司，是他治好了你的伤哦！”
“木、木木大祭司？”听到这，小吉嘟瞪大了蓝色的眼睛，“是、是传说中的那位大祭司吗？！”
“是哟~”一旁的木木出声了，小吉嘟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找到了站在床边矮矮小小的木木大祭司，明明是传说中很厉害的祭司，但却有着特别大的脑袋和特别小的身体，看起来完全像个孩子，“你现在已经安全啦，小吉嘟！”
“诶……您、您就是木木大祭司？”
“嗯~？不像吗？”听到小吉嘟怀疑的语气，木木挺了挺腰，拍了拍小胸脯，“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有2000多岁咯~？”
“哇？！”小吉嘟大吃一惊，“这、这么厉害？！”
“那当然~”木木大祭司洋洋得意地抬着下巴，尤米娜也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一旁的兰特则趴在床边，吐了吐舌头：“木木大祭司还是这么显摆~”
话音刚落，小吉嘟的目光就落在了兰特身上。虽然也是邪灵组织的成员，但兰特由于战斗力不强，一般不会执行作战任务，所以她对他并不是很熟悉，只是用迷茫的目光掠过了他；但紧接着，当她的目光转到了门旁一个黑色身影上时，她的表情便瞬间呆住了。
虽然那个黑色长发的人形精灵已经褪去了会令格雷斯居民感到恐惧的外袍，但那股并不陌生的气息仍然涌了过来。无法克制的畏惧令小吉嘟浑身一抖，随即躲到尤米娜身前，看到小吉嘟的异状，尤米娜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摸了摸她微微发抖的脑袋。
“没事的，小吉嘟。”尤米娜温柔地说，“你不是说，他是光明守护者吗？所以，他肯定不会再伤害你的，别怕。”
“……”看到这里，布莱克停在了原地。他直直地望着小吉嘟胆怯的蓝眼睛，片刻后才慢慢舒展眼角嘴角，慢慢蹲下来，黑色的发丝微微摇晃，而小吉嘟也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你就是邪灵组织的二当家吗？”
“是。”布莱克没有否认，温和地说，“但也如你所说，是格雷斯星的光明守护者。小吉嘟，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光明守护者的传闻。”
“我……”小吉嘟怯怯地说，“是，是爸爸告诉我……以前的格雷斯非常美丽，因为光明种子的存在，而守护光明种子的就是传说中的光明守护者……只是，因为光明守护者们被可恶的邪灵组织杀死，所以格雷斯才……”
说到爸爸，小吉嘟的眼中又闪起了泪光。她忍不住抽泣了几声，伸出手擦擦眼泪，哽咽着说：“我，我叫嘟嘟，我爸爸……本来是河边部落的长老，却被邪灵组织抓走去做苦工，还在挖矿的时候被石头砸中，才变成这样……我、我为了救爸爸，也遭受了很多苦难，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出来……却被可恶的邪灵给……要不是为了保护我，爸爸也不会……呜呜呜……”
说着，嘟嘟的情绪愈发失控，丧父丧族的痛苦催使她捂着眼睛哭了起来。看到这，尤米娜的细眉轻轻地撇下来，悲伤地看着嘟嘟，布莱克则凝望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对不起，嘟嘟。”布莱克轻声地、自责地说，“我身为光明守护者，却只能看着他们……对你们做这么过分的事，对不起……”
“呜……没关系，我知道，要不是你和尤米娜姐姐的话……我肯定也没命了……”嘟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着，“只是……为什么你要加入邪灵组织？大家都说你是坏蛋，没想到你其实是……”
“……为了复仇。”布莱克的手顿了顿，不过声音中的温柔没变，“我和你们一样，都恨着邪灵组织。只是靠我一人，还不足以战胜他们，所以我加入邪灵组织，打入他们内部，这样才有机会接近首领，然后将光明种子夺回来。对不起，为了能够取得那家伙的信任我做了很多坏事，我不求得你们的原谅，我……”
“没关系的！我、我现在知道了，你是有苦衷的！”嘟嘟抹掉眼泪，认真地说，“因为爸爸说过，光明守护者都是好人！是格雷斯星上最好的精灵！而且其实我知道，你比其他邪灵组织的坏人要好得多！上次，就是你放走我和爸爸的，所以我相信你……”
说着，嘟嘟停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角：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听到这，布莱克顿住了。他凝望着嘟嘟浅蓝的眼睛，看了很久，才轻轻地说道：
“……你就叫我伯恩哥哥吧。”
此话一出，尤米娜顿时扭过头，用带着诧异的目光看着布莱克，木木大祭司和兰特也同时扭过头，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布莱克。嘟嘟则呆呆地看着布莱克，嘴里喃喃着：“伯恩……哥哥……”
“太好啦~伯恩！”兰特趴在床边，笑眯眯地摇了摇尾巴，随即朝嘟嘟也招了招手，“对啦，嘟嘟，还有我！我叫兰特！”
“兰、兰特？”
“是的！很高兴认识你！”兰特捏了捏嘟嘟的小手，笑容活泼可爱，木木大祭司也欣慰地接过话茬：“这下叫你‘伯恩’的精灵又多了一个，真好！嘟嘟，以后你就先在这住下吧，我会负责保护你的，放心，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诶？”听到这，嘟嘟惊呆了，“真、真的吗？”
“当然啦，老夫一直独居，感觉很孤单呢，有你在肯定热闹得多~”木木大祭司故作深沉地摸摸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稚嫩可爱的外貌配上这副样子看起来特别有趣。于是，嘟嘟被逗笑了，尤米娜和兰特也随之笑了起来，布莱克也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微笑间，他不禁侧头看向尤米娜，看向她开心的笑靥，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涌上心头，或许，这让他感到久违温暖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遇见了她……
……
“喔~原来‘伯恩’是你以前的名字！”
“嗯，在光明种子被夺走前，我本来叫做伯恩，是为了加入邪灵组织，才化名为布莱克的。”
“原来如此~那，兰特和木木大祭司，都是你加入邪灵组织前就认识的好友吧？”
“是的。木木大祭司是光明守护者的老相识，他是看着我父亲长大的。在……那之后，是他找到了流浪在外的我，把我带到这里来悉心教导，并抚养长大。他可以说是我的恩师。”说着，布莱克就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兰特……他也是邪灵组织的成员，但和我一样对其抱有怨念。我们不打不相识，在那次残忍围剿中，如果不是兰特救了我，我也根本不可能有今天……就和嘟嘟一样。”
此刻的布莱克，正与尤米娜在格雷斯大裂谷的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散步。兰特在木木的房间里陪嘟嘟玩，于是他们就出来透透气。外面虽然一片漆黑，但好在两人都是暗影系精灵，这点程度还难不倒拥有夜视能力的他们。而早就察觉到尤米娜的疑惑的布莱克，很快就把自己的另一个秘密托出，这种和朋友分享秘密的感觉没有丝毫不安，大概是因为她，真的很值得信任吧。
“这样……”
“嘟嘟……她真善良，对我这种刽子手都能说出原谅。而得知我真实身份的她，就算还有家人，也不能再离开这里了……不过，我也很感谢她愿意原谅我，这一切也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就……”
说到这，布莱克沉默了，尤米娜也没有说话。这片寂静维持了良久，才又由前者打破：
“其实，看到嘟嘟，我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你知道吧，邪灵组织对围剿对象一向残忍凶暴，他们秉持着斩草除根的观念，一定要把事情做绝。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说着，布莱克的声音颤抖了，“那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全部亲人，他们一个个惨死在我面前，怎么叫也叫不起来……我，没法接受他们死去的现实，而当时还活着的父亲，为了保护我……被威斯克那混蛋……”
说到这，布莱克哽住了，再说不下去了，尤米娜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刹那间感受到他的颤抖：“别说了……布莱克，不想说就别说了……”
“……好残忍。他们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布莱克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很久，才终于又能艰涩地开口，“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再说最后一句话！甚至没来得及和姐姐说对不起……就永远失去他们了！就……再也无法跟他们拥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我……”
“布莱克……”尤米娜难过地看着布莱克，布莱克也自知失态，他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平复了一下心情，旋即朝她笑了笑：“抱歉，尤米娜，说了很多不开心的事……”
“没关系的，你愿意讲给我听，我很开心哦。”尤米娜轻声说，“因为，我感觉这样能替你分担一点痛苦……”
“……”布莱克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尤米娜，片刻后才眯起眼，露出更温和的表情，“谢谢，不过老是让你分担我的负能量也不太好啦。要不说点高兴的事？”
“嗯……可以啊！”尤米娜偏过头，转了转眼睛，旋即笑道，“那……你有没有听过这首歌？”
“嗯？”布莱克下意识地问道，不过尤米娜立马就闭上眼睛，摇着脑袋，哼起了一个熟悉的音调。听到这，布莱克愣了一下，旋即接到：“这个啊？我听过！”
“你听过？”
“当然啦，这不是艾迪星的流行音乐嘛？”布莱克理所当然地回道，但很快在尤米娜“噗嗤”的笑声下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嘿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看起来这么老气横秋的样子……”
“喂——我哪有那么老……”布莱克扁了扁嘴，用脚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我还很年轻好不好……我才刚满九十五岁耶！”
“哇——只比我大五岁！真的耶，虽然看起来嘛……”
“不许用那个词形容我！我不老！”
“哈哈哈哈——”尤米娜捂着肚子笑起来，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笑了一会，才像又想起来什么似地问了他一句，“对了——你为什么要起‘布莱克’这个名字呀？有什么寓意吗？”
“呃”对于尤米娜的这个问题，布莱克一下噎住了，脸上浮起了红晕，他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半晌才小声说，“你……真想知道？”
“真的~”
“那……我就说咯？”布莱克干脆也坐下来，认真地盯着尤米娜，“先说好，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准笑！”
“嗯嗯，我答应你！”尤米娜也做出认真的表情，看她这么坚定，布莱克也清了清喉咙，跟她讲起了这个名字的渊源……
片刻后，故事讲完了。布莱克抬起头，有些忐忑地看着尤米娜，然后就看到她的脸红起来、眼睛眯起来、嘴巴鼓起来，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非常不幸地，尤米娜笑得比以往都要厉害。几乎可以用“狂笑”来形容了——她仰着头，笑得猖狂极了，白皙的肩膀也抖个不停，完全是花枝乱颤。看到这，布莱克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叫道：“不、不是说了不准笑吗！你这是在干嘛！！”
“对、对不起……哈哈哈，但是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尤米娜捂着嘴笑个不停，“真没想到……原来这个名字由来这么好笑！‘拯救宇宙的超级大英雄布莱克’‘隐藏在黑暗里行侠仗义的侠客’……哈哈哈哈哈！！”
“你，你……我……”布莱克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抓狂了，“别……别说得这么大声啊！”
“哈哈哈，反正这里也没人，哈哈哈哈哈！”
“哎呀，你……唉！……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尤米娜笑得这么开心，布莱克一开始有点生气，渐渐地也消了气，尴尬的感觉渐渐淡去，而她的笑容似乎也感染了自己，传染到了自己脸上，“呼……啊哈哈哈！”
俩人一仰一合笑了半天，终于才把这笑声停下来了。片刻后，尤米娜揉揉笑出来的眼泪，看着脸红红的布莱克，果然还是脸红一点适合他，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呼呼……抱歉抱歉，不过要我说的话，不管是‘伯恩’还是‘布莱克’，两个名字都很不错！”
说着，尤米娜站了起来，眯起眼睛，背着双手，晃着蓬松的裙子，尽管在一片幽暗里，她的笑容依然可爱又灿烂。
“虽然当时‘在场的人居然就我不知道你原名叫伯恩’这件事让我感觉有点郁闷……不过现在，就算我知道了，我还是会选择叫你布莱克的！因为——”
紧接着，她睁开双眼，微笑着注视对方。
“这个名字，对你来说，代表着‘拯救宇宙’“行侠仗义”的美好愿望！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像你小时候梦想的那样，真的成为一名英雄，一名让光明重回格雷斯星的大英雄！”
听到这，布莱克愕然了。他呆呆地看着尤米娜，从她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还充满活力、充满希望的童年的自己……想到这，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感觉手心微微颤动，有什么在拨弄自己的心弦，就像她头上调皮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嗯！”
于是，他饱含着感动的泪花，用力地点了点头，用朦胧的视野，深深地望着尤米娜随风飘动的窈窕身形，将她的模样一笔一划地深深刻在心中。她相信他，她鼓舞他！她分担了他的痛苦，她鼓励他勇敢地前进！突然间，一股说不出来的希望充满了心间，也许可以的！真的可以的！只要有她在，就可以的！况且，木木大祭司不也曾说过彻底化解邪灵系能量的办法吗？那几个办法，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只要心中希望不灭，只要不停下自己的脚步，只要一直被梦想鼓舞，就一定能、一定能抵达玫瑰色的彼岸，一定能到达期待的那一天！
……那时年轻的他，满怀希望地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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