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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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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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住的是一个带院子的旧式小楼，这一片的建筑大多都可以追溯到解放前了，建筑古色古香，青瓦屋顶，虽然是两户一体，但院子是独立的。方圆市为了保持古城区风貌，没有对这一带的老建筑痛下拆迁杀手。

爷爷解放初期参加工作来到方圆，后来结婚，单位就分给了这套住宅，房子不大，就两房一厅带一个厨房，楼顶上带了一个阁楼，卫生间都是很久以后改造时才增加的，一住几十年，中途经过几次修葺。

九十年代初方圆市实施住房改革，爷爷把自己的一大笔积蓄都拿出来，那会儿时光他爸还没有和家里决裂，他和时光妈妈一起也出了一笔钱帮着爷爷买下了这个小院儿。

办房产证的时候，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说等他百年后，这小楼院子就留给他的宝贝孙子小光了。

这个小院，承载了时光太多美好的童年回忆。那间光线略微阴暗的阁楼，更是在他的人生里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1997年6月29日的那个午后，因为爷爷不知哪个年月从不知什么地方收来的一个旧棋盘，他遇到了千年棋魂褚嬴，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偏离了既定的方向，走上了一条和他周围的朋友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俞亮走过去把阁楼的窗户打开，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阁楼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时光环顾四处，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些旧书报杂志，还有几张断腿的板凳。

角落里一张满是灰尘的白布盖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时光蹲下去揭开布。

“是褚嬴的棋盘？”

“对，我们还用它下过决定北斗杯主将的对局，把它带走吧，它既是褚嬴留给我的，也是爷爷留给我的。”

两人整理了一下爷爷留下的那些旧书报杂志，都是一些年深月久的党建杂志、人民日报、方圆日报啥的，还有就是些旧工具书，里面竟然也有几本棋谱，都是初阶入门的水平。

“这些书都不要了，找个收旧书报的卖了吧。”

两人拿着棋盘下楼，妈妈正在翻看客厅书柜里的东西。

突然被一本《外科学》吸引了目光，就抽了出来。

时光看到了，疑惑到，“我爷爷怎么会有这样的书？”

瞬间又明白过来，这不是爷爷的书，是他爸的！

宋护士长不说话，开始翻动书页，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遒劲，突然，一张照片从翻动的书页中间掉落在地上。

时光赶紧捡起来，一下子愣住——这是一张全家福，是自己满100天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留下的“小光百日纪念”，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那之后没多久，他爸就去了非洲，从此远离了他的世界。

俞亮从时光手里接过照片，第一次看到了时光爸爸的样子——时光的长相是父母亲基因的完美组合，他嘴角甜蜜的梨涡原来复制于他的爸爸！

宋护士长从俞亮手中拿回照片夹回书页里，对俞亮勉强笑到：“小亮，这是你第一次看见时光他爸的照片吧！唉，如果没有这照片，可能小光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小光，这书和照片留着吧！”

时光答应着接过去和棋盘放在一起。

三个人收拾了一个上午，整理出了爷爷留下的一些物品，又叫一个收废品的来拉走了不要的东西。

“过两天我找人打扫一下。”

“妈，这房子，还是别租出去了，有陌生人住在里面，我总觉得爷爷他肯定不乐意，我们自己隔三差五的来收拾一下也行的。”

宋护士长点点头，“等过几年我退了休，我来住这边，这里清静，有这个小院子，弄点花花草草，种点菜挺好的。”

回家的路上，妈妈突然开口，“小光，等你什么时候闲下来，陪我去趟非洲，我想去看看你爸。”

时光连忙答应：“好，妈，我陪您去。”

妈妈拉过时光的手握住，“小光，这么多年，妈妈从来没有跟你讨论过你爸爸的事，如今你也成年了，有了自己的爱人，”

她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在开车的俞亮，“小亮也是我们自家人，妈妈就想跟你们说说：我和你爸爸的过往是我们两个大人的事，其实我也不恨他，感情这东西最不能勉强。那件事发生后，反而是你爷爷不能容忍你爸的行为，他们爷儿俩都犟，谁也不肯低头，就这么僵了很多年。其实你爷爷心里是想着你爸的，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本书和这张照片。”

妈妈看看手里的那本《外科学》，继续说到：“你爸也惦着爷爷，他每年其实都会给我打电话，问爷爷的情况，问你的情况。他知道你定段成功当上了职业棋手很高兴，说等他有空了，一定回方圆来看看你。可惜……”

她的声音哽住，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小光，一个人能来到这个世界上，首先要感谢父母的生恩，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时光拿纸巾给妈妈擦掉眼泪，“妈，我明白的，我一定陪您去看我爸，我永远是他的儿子，我也永远姓时。”

妈妈点头，看着时光笑了……

这是时光第三次在幽玄棋室下比赛。

对于每一个方圆籍的棋手来说，能在幽玄棋室下比赛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时光还记得，洪河第一次带他来幽玄棋室时就说过：如果能在这儿下一场比赛，说明你就能登堂入会了！

当时的自己也许是才刚刚迈入围棋世界，对此感受不深，只见褚嬴在这间清雅庄重的棋室里逡巡，甚至伸手轻轻触碰那根本触不到的棋盘棋子——褚嬴多想在这样庄重、象征着对围棋最高礼遇的幽玄棋室里与人对弈啊！

褚嬴临走那天，时光带他来幽玄棋室，想象着初段的自己终于能挑战棋神褚嬴，那时，他就默认这场想象中的对局就是棋圣战七番棋的第一场。

如今，他真的坐在了幽玄棋室里，坐在桑原对面，发起对“棋圣”头衔的冲击。

只是，对局棋手名牌上的名字不是时光初段和棋神褚嬴，而是时光九段和桑原九段。

那时到现在，堪堪过去三年，时光却恍如隔世，有了世事沧桑的感觉，“褚嬴，你离开三年了，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从初段到九段，有过迷失，有过彷徨，有过灰心放弃，更有过重获新生、奋起直追！今天，我为你，也为我自己发起了对棋圣头衔的挑战，我们并肩作战，好吗？”

桑原独霸棋圣头衔多年，整个中国棋坛的棋手们都尊称他为“棋圣”，即使这个头衔后来属于了眼前的这个一直被他看好的少年，他也因为一直致力于中国围棋的发展而被大家尊敬，仍称他为棋圣。

早在北斗杯前受方绪之托和俞亮时光两个小家伙下双人棋的时候，他就对赵冰封说过：“是时候让他们接班了！”

中国围棋的希望，在他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身上！

陈晓对桑原和时光到：“请桑原老师和时光九段站起来一下，我们拍张合影留念。好，谢谢！”

裁判提示：“比赛五分钟后开始，请媒体退场。”拍照记录的记者们纷纷退了出去。

桑原轻摇手中的折扇，对时光笑到：“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时光，我很高兴，今天，是你坐到了我的面前，加油吧！”

时光连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桑老师，我一定全力以赴。”

“2008年中国围棋棋圣战七番棋第一局，现在开始，比赛采用中国围棋规则，黑贴三又四分之三子，请双方猜先。”

桑原执黑先行，右上星位开局，时光应以两个三三，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至白14落子十五之十五双方的着法比较普通。黑15桑原在十五之十六尖了一手，观战室里的洪河不无诧异，“咦，桑原老师这一手，没弄错吧？”

谁也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观棋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电视里传来的黑白子落于棋盘上清脆的敲击声，和俞亮摆棋复原棋局的落子声交相辉映。

白16托，黑17扳……黑35打入……白76大飞……

棋局继续延伸，至136手，时光先进入读秒。

164手白棋落子八之十四扳，时光终于将形势逆转。

棋局268手终，白胜四分之三子。

桑原仰头哈哈哈笑到：“时光，看来韩国的半年，你成长了不少，这样，我就放心了。”

时光站起来，“谢谢桑老师赐教，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2008年棋圣战六局而终，时光最终4：2战胜桑原，夺得棋圣头衔，成为中国围棋史上年龄最小的头衔持有者。

从四月份韩国进修回来，时光一直保持着令人恐惧的胜率，他去年凭着一个亚洲杯直升九段，坊间有一股质疑之声，认为他这个九段名不副实，毕竟亚洲杯这样一盘定胜负的快棋赛，有偶然和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这样的质疑之声在和他并称“棋坛双子星”的俞亮连续拿到秋兰杯和LP杯冠军之后达到了白热化，谁都清楚这两个冠军的含金量较之亚洲杯有几何。

围达围棋网的八卦论坛里，俞亮的粉丝和时光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亮粉嘲时光出身寒微、并无师承，只凭一个区区的亚洲杯冠军，如何能与出身名门，青出于蓝的双冠王俞亮相提并论；光粉回敬到：时光两年学棋、一年定段，神隐半年也能和俞亮一起杀入北斗杯，主将战中盘胜高永夏，这些难道不是实绩？！他没参加秋兰和LP，是因为这些比赛报名时他只是一个三段，达不到报名条件，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如果时光有俞亮那样的出身，也许不是一个秋兰和LP这么简单了！

方绪见网上的氛围实在不好，索性让运营删掉了围达网上粉丝们打口水仗的贴子，一边暗自好笑，“你们两家吵得死去活来，殊不知你们的偶像早都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有了师兄的保驾护航，这些纷争并没有给双子星带来任何影响，时光拿到棋圣头衔一周之后，他们俩又将不得不飞赴北京参加应氏杯复赛阶段的比赛，之后是名人战和围甲第二阶段，再后面就是首届红河杯双人赛和农心杯第一阶段的比赛。

俞亮和时光看了一下赛程表，从五月底到明年1月初，他们的赛程几乎排的满满的，两人订了三天后飞北京的机票，今年的端午节怕是要在外面过了，兰因寺是去不成了。

“俞亮，今年去不了兰因寺，明天我们去趟乌鹭山吧。”

“好，我们现在有车了，当天来回没有问题。”

俞亮上次去北京之前，就先去提了一辆大众的迈腾，经济实用的车型。

初夏时节，雨水开始丰沛，乌鹭山上树木葱茏，生机盎然，俞亮牵着时光的手往山上爬，上次来乌鹭山，是时光夺得亚洲杯后陪俞亮来围棋基地为秋兰杯集训时抽空来的。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时光忍不住想起那个情人节的前夜，在黑夜里冷得瑟瑟发抖生怕遇到野兽被熊瞎子叼走吃掉而选择爬到树上过夜的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了他的格林童话小王子从天而降来救他了！

俞亮走在前面，突然听到他咯咯的笑声，回头去看他，只见他抬起脸对自己笑，梨涡甜甜的，“俞亮，你还记得你把我救下山去，我们在山下的公交车站坐着等师傅来接的时候，我们大家讲各自遇到的糗事吗？现在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除了褚嬴，我们六个人，现在成了三对情侣。”

俞亮停下脚步，伸手刮他的鼻子一下，“对，我还记得江雪明用52°白酒做的酒心巧克力，吃得我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敢再碰巧克力。对了，那天我大老远舍弃了马克西姆的音乐会来救你，你却说我是个傻子，这笔账怎么算？”

时光嚷嚷：“你又来了，这么记仇？那天你还说我是白痴呢！你看我们俩，傻子和白痴，是不是绝配？”

俞亮心动，拉他到怀里和他接吻。

俞亮正吻得投入，时光突然睁开眼睛，把舌头撤出来，问他到：“讲起算账，我倒是有一笔账还没跟你算呢！今天不是来乌鹭山提起沈一朗我都忘了，就是第二天中午我去找你，感谢你仗义相救，还送了你一本配了一枚金色羽毛形状书签的《围棋发阳论》。你是不是转头就把书送给沈一朗了？”

俞亮看着他略带愠色的可爱小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围棋发阳论》？”

“对，书里面还夹了一个羽毛形状的书签！你居然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俞亮，我看错你了！”

说着就要甩开俞亮的手要自己往山上冲。

俞亮赶紧一把拉住，“宝宝，不要生气，我没有把你的书送人，我怎么会舍得？”

“你还想哄我，我都看见了，那天沈一朗离开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那本书就掉了出来，书签都跟着砸到地上了。”

俞亮抱紧他，亲他的脸，“我没有骗你，等今天回去我就把书和书签都拿给你看。我送给沈一朗的那本是我自己买的，你那本书是不是在训练营外面唯一的一家书店买的？书店收银台那里有好几种书签卖，是不是？”

“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傻瓜，我之前就去逛过了，买了和你一样的书和书签！”

“所以，你送给阿朗的是你自己的？”

“对啊，不信你可以问沈一朗，那本书里还有我做的几处笔记呢。本来把自己用过的东西送人是很不礼貌的，但是，我实在是舍不得把你给我的东西给他，所以只好把我自己的给他了。”

猪包听到当初他精心挑选的情人节礼物原来没有被俞亮随手送人，又开心了，“这还差不多！”

俞亮不干了，“你冤枉了我，打算怎么道歉？”

“还要道歉？俞亮，你真的很小气！”

“那当然”，俞亮凑近他的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时光又羞又气，“俞亮，你就是个变态加色狼！”

本章2008年棋圣战七番棋第一局桑原执黑对阵时光，棋局来自马诤编著的《百年围棋经典名局》一书中的日本的藤泽秀行九段对赵治勋九段的日本第七期“棋圣战”决赛第七局，书中对棋局的解说非常详尽，我只取了其中的一些关键部分，就是为了突出我们小光不畏强手，勇往直前的品质。

关于那本《围棋发阳论》的来龙去脉，许多亮光批都认为不是同一本，是小亮在收到小猪包的礼物后把自己原本有的旧书送给了沈一朗。其实，我个人是认为是同一本，原因我专门写了一个短篇“《围棋发阳论》的前世今生”在我的“双子星”合集里。那这里我就写一个不一样的版本吧，无论是不是同一本，小俞老师都唯爱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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