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弄哭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

[白荆回廊]黑曜篇

cat

2025/04/02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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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活着还真什么都能遇见。
北洛纯感叹，人只要活着，能看到世界变成末世，一转眼又穿越了，现在又看到了本已经死了的孪生哥哥坐在他对面，活的，看起来比他小，是还没出事的玄戈。
北洛比了比两个人的个头，说:“玄戈，看来现在我比你大了，叫声哥哥听听。”
玄戈看了看眼前跟刚刚分开的弟弟相比，脸部已经脱离刚成年的青涩、变得成熟的北洛，又看了看门口的标题，不弄哭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看起来像什么黑曜日之前拙劣的电影。
玄戈当然没有搭理北洛的调戏，而是说:“北洛，你的能力也不能出去吗？”
他理所当然地应对着长大几岁的弟弟。
北洛保持着戏谑的笑容，好像自己身体没有僵硬，他伸手划拉了一下空气，什么都没发生，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不行。”
玄戈是个很严谨的人。他会给在发烧的爸爸和弟弟做观察记录，会在自己被抓伤之后立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隔离分析，甚至敢让自己被行尸再次抓伤，只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所以他开始研究这个房间，尽管弄哭对方并不是什么大事。
北洛乐得看玄戈甚至不问他，自己把这个不大的空间探索了一遍。他挺愿意跟玄戈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待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待到再不吃不喝就要死了为止，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玄戈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出现在这里之前，北洛刚跟我分开几分钟，我在查看新的一批物资，你呢？”
玄戈大概意识到，一时半会是没法直接走出这个房间的，不过虽然这次他没有三天的空闲时间去研究这是怎么回事，真要哭出来，也不是不行，但他还是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有谁能把他从无争号转移到这，为什么是他和另一个北洛，这里是异空间还是什么地方。而且北洛一点都不急，这太奇怪了。
“我？正要出发，参加公司的团建活动。”
北洛只是一只手撑着侧脸，好笑地看着他。
北洛没打算隐瞒玄戈，也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无争号的总指挥难得露出惊讶的神情——在建立基地之后，玄戈越发能装了，好像他天生就是个做首领的料子，北洛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想起来他哥曾经想当警察来着。
有团建活动，还有公司，虽然玄戈想想他来这里之前外面的混乱程度，和北洛再大也不过年长几年的脸，觉得不太可能，还是问了出来:“秩序已经恢复了？”
“怎么可能……”
其实我穿越了，穿越到一个比我们的世界好得多的世界，吃穿不愁，但是北洛不敢跟他和说，他怕玄戈知道北洛以后过得这么好，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了。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清楚，玄戈快死了，玄戈已经死了，但是北洛也累了，他可以在这里骂玄戈，可以质问他可以剖开他的心，但是等玄戈回去之后他依然无法挽救玄戈风中残烛的生命，也无法阻止他去赴那个该死的局，就像对森罗的玄戈，他也只能说一句“后果自负”，他现在只想努力地、好好地跟玄戈说说话，就这样吧。
“……不过，我听说过个几年、三四年吧，基础的阻断药也研发出来了，就是那种可以把感染不深的人从行尸状态逆转回来的药，所以以后的形式应该会好得多。”
北洛到底还是没忍住让玄戈太担心，说了这件事。尽管玄戈等不到那么久。
为什么是听说呢，北洛的说法有点奇怪，因为弟弟的刻意隐瞒，玄戈产生了一个离奇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结合他们被关在这里的当下，倒也不算十分离谱了。
“北洛，你现在多少岁，你……还活着吗？”
“什么？”北洛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这真的太好笑了，他笑得厉害，“你怀疑我……我当然还活着，玄戈，你是想逗笑我，让我笑得哭出来吗？也不是不行吧。”
玄戈被笑成这样，有一点羞赧，随即他未来的弟弟拉住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脸，说:“怎么样，是热的。”
太亲近了，这有点超过他跟北洛长大后最亲近的模式了，玄戈下意识想抽回手，但是还是摸了摸弟弟成熟的脸，说:“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
“嗯，这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就像你现在也是热的，你还活着，但是已经死了。
北洛没有反驳他，保持着平淡的笑容。
虽然在黑曜日之后，他们的吵架已经很少了，但是太明显了，北洛简直像在压抑着讨好他，玄戈不喜欢这样。
“……北洛，你现在过得好吗？”
玄戈斟酌着用语，我死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玄戈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再加上北洛这么奇怪的态度，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北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很好，该有的都有了。”
那我就放心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北洛眼睛里的水光，玄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北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管他呢，他只是继续看着玄戈，一直看着玄戈，甚至能云淡风轻地笑着说:“你可以走了。”
人在悲伤的时候，越是受到安慰，反而越容易没完没了，但是玄戈不能当做没看见，就这么走掉。这是已经没有哥哥的北洛，至少他应该最后对这个北洛尽到哥哥的责任。
“别哭了。”玄戈咬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是社会的环境应该不错吧，几句话交替在舌尖划过，最后玄戈说，“我在这里，哥哥在这里。”
于是北洛眼里的银光掉下来，玄戈暗自懊恼，自己果然不会安慰人。
“玄戈，你不累吗？”
他当然很累，北洛心想，开第一枪子弹的时候，玄戈承担了责任，开第二枪子弹的时候，玄戈承担了义务，开第三枪子弹的时候，玄戈把自己压了上去。有时候北洛觉得，自己像连环杀人犯的最后一个受害者，不知道接下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但是他不想把这条承担了太多的生命想得那么糟糕，那样会把大家都变得很坏。
“要不你还是当我弟弟吧。是不是当我的弟弟，你就不用想这么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你没有你爱我那么多，所以你们都很伟大，都很果断，可以轻易丢下我去死？就算这样我也能活得很好，而且，为了不让你的努力白费，我必须更努力地活下去——”
北洛擦了擦眼泪，不是因为觉得丢人，是因为他看不清玄戈了。
他知道不是这样的，要怪就怪末世的降临，怪世事的无常，可是他又忍不住怪玄戈，我们不应该是最亲的兄弟吗，你还在那装什么呢？就没有那么一刻，让我们对得起同卵双胞胎这个设定？
“对不起，北洛，是我太胆小了。”
玄戈握着弟弟发烫的手，又坐下了。
“我不能……我不敢让你比我先死，你发热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醒来的也不是你了怎么办，如果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怎么办，我一直用枪顶着你的头，但是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到那个地步，我还能不能开枪，或许……我会跟路远一样……北洛，如果你要当我的哥哥，这个责任就你来承担吧。”
“……诡辩。”
北洛紧紧抓着玄戈的手，这应当是他们兄弟最后一次握手了。
今天出去，两颗子弹依旧笔直的射向前方，究竟什么时候击中自己，也只有那一刻才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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