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百器冢（上）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6/04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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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月光下，叶献与林下跟随步摇在走廊里前进。
越来越多诡异的物品堵在路上。它们布满暗赭色花纹，不停蠕动，散发黑雾，就像被某种意志操控一般。此刻云层掠过月亮，周围阴影愈发浓郁。
步摇挥舞长枪，枪头划裂空气猎猎作响。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动作，唯见白银枪头微弱反光，如同羽毛在半空飘舞，来去无踪又招招致命。所过之处，来犯之敌尽在枪下碎裂，仓皇逃窜者又被步摇一个健步刺向身前，枪头将其生生洞穿。
云散月出之时，周遭地板布满残骸。
叶献崇拜地望向步摇，可对方冷若冰霜，自始至终与两人保持距离。
“我感知到洋馆里存在大量以灵。能解释一下原因么？”步摇突然回头问。
“抱歉，我擅自改装了投影仪，把以灵作为能源使用……”林下心虚回答。
“是谁允许你们滥用以灵的？”步摇皱眉，白净的脸上露出厌恶。
林下低头不语。
“对于我们付丧神来说，以灵就是生命之源。而你们居然将它用在这种地方。你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不是么。”
“抱歉，我这就带你去切断能源。”林下低声下气。
“你身为林家的人，开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先例。”步摇高冷的脸上满是嫌弃。
有步摇镇场，一路上畅通无阻。在林下的指引下三人很快找到了能源室。
打开门，所有人却愣在当场：室内充斥着大量以灵，它们柳絮般飘散半空，散发忽明忽暗的光晕。天花板的传输管由特殊合金制成，此刻居然被撕扯开锯齿形的豁口，以灵粉尘正从裂缝里不断漏出。
林下见状慌忙解释：“我只让管家们切断电源，没让他们泄露以灵啊！”
“你们在这别动。”步摇用银枪在地上画出白色圆圈，示意两人站进圈内。丢下这句话后，她突入室内。
银发少女挥动长枪，小心翼翼拨开以灵，打通一条道路直逼破损处，接着她拿出特制的绸布，绑在管道受损处。周遭以灵缓缓聚集，被绸布吸收殆尽。
而有几朵以灵飘到步摇身边，她没及时发现。以灵与她接触的瞬间冒出黑烟，步摇慌忙退后几步。高纯度的以灵竟直接烧穿袖口，在她白净的手腕留下焦痕。她咬紧牙关不顾伤口，继续修补管道。如果现在贸然动弹，只会让更多以灵受惊扰动，落在身上无异于引火自焚。
没想到对于人类无害的以灵，居然对付丧神会造成如此负担。见叶献他们刚欲进屋协助，步摇厉声呵斥：“别出白圈！什么都不会就别来添乱！”
少年少女被吓得直哆嗦。
待主要破损处修补完毕，步摇又挂上银锁加固。末了，她拿出一把符咒扬手散开。符咒雪花似飘落，将室内散乱的以灵吸收殆尽，其中一枚正好落在叶献脚边。
待修复完毕，叶献与林下暗中捏了把汗，却不想周遭骚动，那些扭曲的家具正被黑烟裹挟，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组成的黑暗行将把两人吞噬。
就在此刻，熟悉的声音划破黑暗：
“找到了！在这里！”
黑影被念珠击退。海柳，鹤天匆忙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林先生。
“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们了！”海柳冲上去抱住两人。
看见自己的父亲，林下偏过脑袋，面无表情。
林先生慢慢走来。林下出于本能伸手护住脸——今晚的风波，可不是一记耳光能解决了——林先生却没有发表评论。父子俩在尴尬沉默后，林先生开口：
“先出去吧。”
林下无言点头。
此刻步摇拖枪赶来。见海柳等人已经在场，林下他们也安然无恙，她依旧面色凌冽，毫无喜色。
海柳看见步摇，顿生心虚，音调都不自觉降了半分：“那个那个……我们也是今晚的客人，被卷进来纯属巧合！而且若不是我们，林下和叶献就危险了！”
步摇冷笑：“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待在我画的圈里，那些东西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也罢，你们的账以后再算。洋馆的人全部疏散了？”
“疏散完毕。”鹤天见海柳已经方寸大乱，只好站出来撑场，“这次非同小可，是百器冢暗中作梗。”
步摇撩起鬓发：“我知道。我已经解决了以灵泄露。你们只要把人类送离洋馆便好，别来拖我后腿。”
鹤天无言以对。海柳则在旁边一个劲夸步摇实力高强，救人于水火，试图转移话题，让步摇别追问他俩今晚在洋馆干什么——毕竟海柳已经给锡奴报备，说今晚要带鹤天去海边看烟火——这谎言怕要不攻自破。
“这次只是例行公事。我受家妹之托前来保护那女孩，算是感谢她对落尘的帮助。”步摇显然不吃海柳这一套，她看向叶献，颔首微笑。
哪怕步摇对自己露出笑容，眉眼之间依旧英气逼人，让叶献心生畏惧。她突然想起在杂货铺初遇齐司封时，锡奴说只有自己的姐姐能镇住他——而这“姐姐”估计就是步摇。
叶献心中惶恐，赶忙向步摇道谢。
接着大家全部进入屋内，再次检查现场，避免还有漏网之鱼。
“步摇前辈，别板着脸啦。现在我们釜底抽薪，以灵供能被切断，百器冢也只能坐以待毙！等事成之后我请你去喝一杯啊？”海柳不好好干活，见步摇还是神情凝重，便上前勾肩搭背套近乎。银发少女一个扭肩把她甩下。
“你还能感觉到付丧神的气息吗？”步摇无视海柳，询问在一旁直打寒颤的叶献。
叶献实话实说：她还是感觉非常不安，此刻寒意渐生，甚至比刚刚更加严重。
“怎么可能！既然解决了以灵泄露，洋馆很快就能恢复正常。”海柳不以为意，“出去后姐姐给你买杯热咖啡，你肯定是冻着了。”
话音刚落，耳畔突然传来步摇高喊：“所有人趴下！”
叶献来不及思考，就被海柳抱住卧倒；鹤天则抛出念珠构成护盾，包裹一旁的林氏父子。
再看头顶：不知何时起，大片黑烟在天花板堆积凝聚，如同活物盘旋蠕动。刚刚它应该想趁机偷袭，幸好步摇反应及时，它只能作罢。
而某种熟悉感深入骨髓：这和叹息之屋的诅咒如出一辙！
眼前黑烟凝聚，伴随刺鼻烟味，转眼间竟化作模糊的巨狐外形，妖狐脸生四目，眼眸泛红，通体乌黑，睚眦毕露半悬于空中，如同漆黑火焰寂静燃烧。
叶献只觉浑身发冷：它身上的气息狂乱，和迄今为止接触的任何付丧神都不一样。
黑狐裹挟黑雾从天而降，却绕过付丧神们，直直扑向林先生与林下。
步摇抽身阻挡。她舞枪前压，银光四溢，将黑狐生生逼退。步摇枪法精湛，而鹤天与海柳也防守森严，可现在无路可退，黑雾将房间唯一的出口封锁；黑狐又仗着形体灵活，在半空不断游走试探步摇，寻找机会突破防线。
之前海柳的谈话叶献也听到了。按理说没有以灵供能，这百器冢应该逐渐虚弱才是。这只有一种可能——
它从其他地方汲取力量。
叶献突然灵光一闪，她对步摇大喊：
“我在叹息之屋遇过类似的黑烟，它吃人们的记忆！”
而屋内与记忆有关的物品只有一个——
“抱歉，顾不上那么多了！”鹤天眼明手快，拋出念珠击中机器。轰鸣之下，这台原型机已经化作废铁。
那黑狐也未料到鹤天下手如此果断。就在它分神的空挡，步摇一跃上前，将银枪刺入体内。它狂乱挣扎，步摇借助重力狠狠落地，将洞穿黑狐的银枪又死死扎进地面。黑影炸开，向四处逃逸，原本的黑狐已扭曲变形，奈何步摇不动如山，始终稳稳撑住长枪把它禁锢在原地。原本堵住房门的烟雾也尽数散去。
“还愣着干什么！我拖住它！你们快走！”步摇高喊。
海柳鹤天如梦方醒，赶快领着林下，叶献和林先生火速离开房间。
黑狐疯狂挣扎，四只眼睛反射凶光，咆哮嘶鸣。
“三十年前我们把你打败第一次，今天就能做到第二次。”步摇攥紧长枪怒吼，“消失吧，百器冢的怪物！”
银枪光芒陡增，黑影开始分解崩溃，很快这黑狐就将灰飞烟灭。可下一秒步摇只觉脚下一松——
它居然生生斩断身体，只剩残缺不全的头部，拖着黑雾夺门而出，疯狂追向叶献他们！
步摇拖枪冲出房间，紧随其后。奔跑间她左手一翻，五指间各捏一枚银制镂空飞镖，朝那狐头狠狠掷去。
尽管狐首全力逃避，其中三枚还是扎在了它身上。可它依旧嘶吼着追至大厅，扑向即将离开洋馆的五人。他们正忙于逃脱，对袭来的危险根本一无所知。
“当心身后！”步摇撕心裂肺尖叫。
太迟了。黑影已经摸到了他们的后背。
就在此刻，林先生猛然停下步伐。他回身折返，展开双臂挡在儿子的面前。
黑影无视林先生的阻拦，直接绕过他，然后深深栽进林下的胸口——随即黑烟四起，将少年浑身包裹。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林家少爷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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