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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戏][丹阳颢天]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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颢天玄宿出门寻药半月,回来时怀里抱着一只包袱。 丹阳侯以为包中是他寻得的药材,大喜过望,一面号令门下小徒们为宗主奉茶,一面把人郑重地迎进门来坐下,伸手接他怀里的包裹。 没成想那包裹一入手就径自蠕动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哭声。 里面竟然是一个人类的婴孩。 这婴儿是药?丹阳侯心想,坊间确实有传闻说某些偏方需用人类婴孩做引,但那大多是外道邪方,不足为信,师兄竟信了那些旁门左道的方子?还是心疾确实常法难医,必须牺牲人命?若是为了师兄的性命和星宗的未来,丹阳侯愿意一肩担起这一条无辜的人命,义无反顾。 丹阳侯一面思索,怀里的婴儿一面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婴儿嗓门洪亮,哭得气冲斗牛,丹阳侯这样的好人听了尚且心烦意乱,更何况原本就体虚气弱又舟车劳顿的颢天玄宿?丹阳侯怕自家师兄被孩子吵得犯了病,也不管什么人命不人命了,伸手就往婴儿脸上捂,却被婴儿一张嘴衔住了手指,小嘴一裹吮了起来,原本在两边乱抓的一双小手也死死地攥住他手里的拂尘,三点同时钳制,竟止住了丹阳侯的动作。 丹阳侯抽手不得,又担心动作太粗暴会伤了孩子性命,一时进退两难,只能对窝在自己怀里安心咂着自己指头的孩子干瞪眼。一旁的颢天玄宿喝了口茶:“丹阳,这娃儿喜欢你,看来你们甚是有缘。” “师兄莫要说笑!”丹阳侯也瞪了一眼颢天玄宿,“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这不是东西,是个孩子。” “我知道!我是说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吾回转星宗的路上,在一处草丛中寻到的。当时这娃儿一声不响,仅在吾路过时出声啼哭,吾见与他有缘,便带了回来。” “孩子的父母亲人呢?” “那片地域附近渺无人迹,应该是被遗弃的孤儿。” “这孩子多大了?” 颢天玄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 于是两个人叫来了天雨如晴。 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抱着孩子,同样一脸茫然:“你们不能因为我是女的就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啊。” 她用自己的手指替换下来丹阳侯的手指,问颢天玄宿:“他会走路吗?” “不知。” “是男孩还是女孩?” “亦不知。” “怎么办?”小姑娘红了脸,看着两个师兄。 “这有何难。”丹阳侯说着就伸手要掀开裹在孩子身上的襁褓。 “不可!”天雨如晴转过身避开丹阳侯的手,“万一是个女孩……” “世间万物齐一,男女又有何分别?”颢天玄宿淡然道,“何况他不过是一名婴孩,赤子心无杂念,不辨廉耻,你们以廉耻而自拘,岂不是庸人自扰?” 天雨如晴于是把孩子放在桌上,小心地揭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襁褓。 是个男孩。 男婴躺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挥舞起四肢,小嘴张张合合,勉强地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呃呃”声,对着聚在桌边望着他的三个人笑了。 “看他足不能行,口不能言,也许还未满周岁。”天雨如晴说。 两个师兄点头称是。 “我们要收养他吗?”天雨如晴又问。 “明天就把他送走,”丹阳侯回答,“星宗不养闲人。” “吾观这孩儿根骨佳,反应灵活,资质不差,”颢天玄宿把手伸给婴儿,婴儿立刻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吾有意收他为徒。” “好啊,”天雨如晴笑道,“那他就是星宗最小的徒弟了。我们得先给他起个名字。” “吾捡到他时,青空明朗,天色苍苍,他置身之处青草亦是郁郁苍苍,”颢天玄宿说,“就叫他苍苍吧。” “这个名字好,”天雨如晴欢快地戳戳婴儿的肉脸,“苍苍,欢迎加入紫薇星宗。不过我们要怎么养他?这么小的孩子还需要吃奶吧?” 颢天玄宿和丹阳侯一齐转头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不是每个女的都有奶啊!”天雨如晴涨红了脸,把桌上的孩子拿襁褓一卷,塞进丹阳侯怀里,“我可喂不了。” “一惊一乍地做什么?”丹阳侯不屑地瞥她一眼,“明天自会给他找奶妈,今天你先负责照看他。” 旁边的颢天玄宿开口:“丹阳,吾想……” “你不想!”丹阳侯一句话堵了颢天玄宿的嘴,“你是个病人,又刚从外面回来,劳碌了半个月,必须好好休息,哪有工夫照料孩子?” 颢天玄宿也不恼他,等他吼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解释:“吾想,苍苍是吾带回来的,应该与吾更为亲近。这孩儿刚被亲生父母抛弃,如果现在再与吾分开,恐怕会对孩子的心性造成伤害……丹阳,就只一晚。” “你……”丹阳侯气结,但颢天玄宿所言有理,他心知师兄认定的事反驳也没用,只得软了嘴:“只有今天一晚,明天就送去别院遣人照顾。今晚要是因为这娃儿影响了师兄休息,立时就抱走。” 颢天玄宿从善如流:“好,都听师弟的。” 丹阳侯看着师兄妹两人逗了会儿孩子,颢天玄宿脸上现出了一丝倦色,于是立即出声送客。天雨如晴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丹阳侯担心孩子夜间哭闹打扰师兄睡眠,主动要求留下来与颢天玄宿同宿。 颢天玄宿除了外衣躺在床上,撑起头看着放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丹阳侯摘了冠,解散了发辫,脱了外衣,一回头见他眯了眼睛还在看孩子,顿时心底气不打一处来,坐到床边揽起颢天玄宿的上身就吻了下去。 颢天玄宿身子还躺着,被捞起的上半身无处借力,就双臂环着丹阳侯的背,让他承担自己的重量,丹阳侯也不甘示弱,真的就抱着怀里的人没有松手,嘴上衔着师兄的唇细细地咬,又担心他承受不了太长时间的接吻,故而时不时地缓下动作,给怀里的人喘口气。 两人断断续续吻了一阵,吻得颢天玄宿两颊飞粉,眼角的桃花愈见明艳,双目水色氤氲,映着桌上的烛火,如同聚拢了漫天的星斗。他肩背耸动,渐渐平复了气息,拍拍丹阳侯的背:“孩子在看着……” “赤子不辨廉耻,他晓得什么!” “丹阳,你吃醋了。”颢天玄宿撑着床铺坐起来,头倚在丹阳侯肩上。 “颢天丹阳之间,不容外人插足!” “嘘——”颢天玄宿示意他小声,丹阳侯低头才发现躺在两人之间的孩子已经睡着了。 “苍苍,你的丹阳师叔嫉妒你了。”颢天玄宿抚摸着婴儿头上的绒毛轻声微笑。 “我有何可妒……如今四宗正在商议重启天元抡魁,若这小娃儿真如师兄所说天赋异禀,届时由他为星宗夺得头筹,丹阳自然欢迎。” 颢天玄宿未置可否,襁褓里的苍苍不知做了什么好梦,摆了摆小手,咧开嘴笑了起来。 “人活一世,不该只为了外物,”颢天玄宿说,“盈曦过得太苦了,这次,吾希望苍苍能自由地成长。” “既然被师兄收为徒儿,光耀星宗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丹阳侯反驳,“身在江湖,哪有什么奢侈的自由?” 颢天玄宿摇了摇头:“丹阳,吾累了。” 丹阳侯与颢天玄宿同床而卧,中间隔着一个苍苍。丹阳侯虽是修道之人,但正值壮年,又与师兄久未相亲,难免心生焦躁,如今两人终于重逢,中间又隔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孩子,就更觉得心烦。他一人在床的这头瞪眼望着房梁,床另一侧的人呼吸匀停,一大一小显然都已经睡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丹阳侯似乎也迷迷糊糊,意识朦胧,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哭喊,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睡在床铺中间的婴儿像一只风箱,在黑暗里鼓出聒噪而不间断的声响。 床的内侧一阵响动,是颢天玄宿也被吵醒了。 “苍……” 丹阳侯正要安抚师兄,忽然被对方抓住了手。 黑暗中紧紧攥住丹阳侯手的手不住地颤抖,婴儿的哭声中混杂了急促的喘气声,丹阳侯心下大惊,赶忙扶着颢天玄宿躺下,自己伸手向床边药盒里摸来药壶,倒出小粒的丸药给他含服。 丹阳侯点亮了蜡烛,从床上一把将婴儿捞起,婴儿仍在哭闹个不停。他依先前的方法将手指送入婴儿口中,婴儿不但不买账,反而更加大声地哭号,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刺耳异常。丹阳侯瞥见师兄倒在床上,听见师兄的喘气声,气急败坏,横眉立目,对怀里的婴儿大吼:“闭嘴!” 襁褓里的婴儿竟真的停止了啼哭,一双大眼睛含泪望望丹阳侯,又闭上眼,全身缩成了一团。 床上的人已经面色苍白,双唇发紫,还在艰难地拉住他:“别……吓到……孩子……” “师兄,你啊!” 丹阳侯抱着苍苍,也顾不上披衣,连夜把他塞进天雨如晴房里,又急匆匆赶回去照顾师兄。 颢天玄宿病情有惊无险,丹阳侯倒是受了凉,咳了足有七天。 此后星宗迅速为新入门的小弟子寻了奶妈,把孩子带到别院去养着,再也没人敢提过让孩子进颢天玄宿或是丹阳侯的门。 至于奶妈在苍苍哭闹不肯睡觉时拿丹阳师叔的名号来吓唬他并且屡试不爽,就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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