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鹭】深渊悼词

淮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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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她为何流泪，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心上，划过我的心间，留下一道道口子。
蚕丝般细小的伤口，却是刀割般的绞痛。
“我的白鹭啊，请不要为我哭泣。”

我躺在她的怀里，她的肩膀还在不住地颤抖。
我对着她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她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拼命的摇头。
我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她低下头。她照做了。
我轻抚上她的脸颊，吻了上去。
“白鹭……不该就此陨落……”
“可我的荧火也不该就此湮灭！”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思绪开始凌乱，但我仍然能清楚地听到耳边那抑制不住悲痛的哭泣。
我的指尖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她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的脸上。
我想睁开眼睛，替她整理好乱掉的头发，告诉她，白鹭不应为深渊哀悼。
她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
虚无、缥缈。
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
可我再也无法听到。

我走到星河深处的那架机械三角钢琴前，唤来风将它上面的灰尘吹散，轻轻抚摸着白色的琴键，猛地按下一个音节。
琴弦被敲打的声音在星空里回荡。
我长舒一口气，将裙摆理好，将手放在那些有着规律的、黑白不一的琴键上。
我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之间律动，钢琴侧面的机械齿轮也开始转动，奏响了我生命的乐章。
从平缓，到急促，从哀痛，到仇恨，从懵懂无知，到观遍世间愁苦离散。
星河的颜色也渐渐深邃，直到星星没有了光亮——那时的我，已然陷入深渊的泥沼。
覆灭的国度，纷飞的战火，哀嚎的人民，失散的血亲……这些是我将要弥补的缺憾。
也促使我背负起复国的重担。
化作魔物的国民被人们驱赶，同行多年的旅伴将自己背叛，好不容易将血亲寻回，却又因天理阻碍，无法与他共还家乡。
深渊开始呈现一点狰狞的红色，像是内心深处的杀戮之心开始躁动，压抑许久的仇恨与痛苦似乎就要倾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机械齿轮的转动变得缓慢，我也放缓了音乐的节拍。
那一点猩红色的中央开始凝结成冰，逐渐向外扩散。我的动作也有些僵硬，手指似乎有些施展不开。
齿轮像是破开了束缚它的屏障，继续以原本的速度不停转动。深渊中心的冰层碎裂，连带着整个深渊一起，化作淡蓝色的雪花，飘洒人间。
被覆盖的星空重新显现。
粉嫩的花瓣飘散我的眼前，扰乱我的视线，使我的节奏变得慌乱不堪，但绯樱熟悉的甜味传来，又使我安下一些心，逐步寻回失落的节拍。
这些慌乱，这些心安，这些希望，这些等待，皆是你我之间点点滴滴回忆的片段。
耳边响起谁的轻轻哼唱，我已不自主地弹奏起属于你的华章。
白鹭优雅的身姿在星空之下舞动，伴随着我的音符，伴随着她的冰霜。
曲终，她以折扇遮面，眼角的泪滴化作冰晶，掉落在星河之上。齿轮也逐渐停止自身的转动，再也不打算挪动一步。
我起身走向我的白鹭，伸手搂过她，轻轻亲吻她的脸庞，笑着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光。她只是红着眼角，默默地看着我，不出声，不道别，好像只要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似的，就像曾经那样。
只可惜，这已不是曾经。
我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点点银白色光芒随着风飘散而去，我不愿看着她见我离开的神情，便转过身去，给她，也给我自己留下足够的空间。
她在我身后唱起了她曾写给我的诗歌。
我的身形完全消散，乘着风盘旋至星空的深处，与万千星火一同长存于世。
而她的歌声，像是传至深渊的悼词，为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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