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铭

【方/喻】铭

无风絮自飞

2024/11/20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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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的秋天，气温依旧居高不下。蓝雨俱乐部也始终忙忙碌碌，为了新赛季，也为了更远的将来。
队长办公室里，喻文州和黄少天刚刚结束了本周的总结。
“这周不错，继续努力。”蓝雨现任队长方世镜称赞道。
“好的，队长。”两人异口同声。
自从上次之后，开小灶终于“如二人所愿”变成了两人，第三赛季起则变为了每周总结，偶尔出了问题就会挨几下戒尺。不过两人深知肩上的重担，所以也没什么怨言，至多口头上抱怨几句。

喻文州和黄少天如今已经作为蓝雨未来的“双核”被重点培养，俱乐部上下对他们寄予了厚望。
喻文州将接手索克萨尔，毫无疑问的战术核心，他擅长通过严密的推理和计算诱导对手犯错，从而制造机会。
黄少天的夜雨声烦正由俱乐部重点打造。他机会主义的个人风格不适合做攻坚的突击手，更适合捕捉机会，相机而动，需要比较高的战术自由度。
两人的配合更多是团队层面的，需要及时互相理解对方的战术意图。
这是退役的魏琛，方世镜和喻黄二人根据他们自身的特点共同确定的大方向。
扪心自问两人对对方都没有意见，但磨合还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黄少天发现一个机会就容易上头，顾不上指挥地按自己心意行动；喻文州有时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对黄少天以独特视角提出的想法也不予理睬。因此两人的关系还是有些僵。
还是不够信任对方啊，方世镜想，在场上一个队就是一个整体，队员如果随机应变，指挥需要根据情况判断是否调整战术，而如果指挥出现了判断失误，也要将错就错下去，不然彼此的呼应断了，更容易被对手抓住机会，所以指挥的责任也更加重大。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着急，毕竟两人的性格差异摆在这，磨合不顺也正常，这一年的时间也足够了。不过训练营的整体环境还是太过安逸，正式队员又彼此互相熟悉，能帮他们提高的程度也有限，还是需要一些更高水准的比赛来打磨。因此当以前打过交道的越云队长提出想和蓝雨训练营约一场友谊赛时，方世镜权衡了一下，就迅速答应了下来。
“你不会是想挖我们青训的墙角吧。”方世镜打趣对方。
“我们一个小小的新队哪里挖得动啊。”越云队长笑道，是不是实话就不知道了。
越云是这赛季加入联盟的新队，目前有10名正式队员，规模还可以，不过队员的水平和经验都比不上蓝雨，所以才会约训练营吧，算是练练兵，彼此互利共赢。
时间定在了两队正式比赛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的下午，按照联赛的标准赛制，分为单人赛、擂台赛和团队赛，地图随机。越云队长索性透露了点团队赛阵容，他们是新队，也算是新人，新赛季开始没多久，比赛经验也算不上丰富，只会派出一两位主力选手，其余都是上过一两次场和没上过场的替补，不过唯一的治疗肯定是要上的。
蓝雨这边，方世镜任命喻文州为临时队长，让他和黄少天自行从训练营中挑选队友，安排出场阵容，一周时间准备。两人深知此次锻炼的机会难得，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周后，比赛在蓝雨主场正式打响。
个人赛由喻文州和另一名学员拿下两分。而擂台赛因为前期血量落后太多，虽然黄少天极力挽回，共打掉对方近150％的血量，还是遗憾地输掉了。
蓝雨2：3暂时落后。
接下来是团队赛。
地图正好是职业联赛中常用的一张图，有平原有丘陵有树林有河，中规中矩，双方都不算陌生，都没有明显的优势或劣势。

团队赛过半，双方各损失一人，五人在场。蓝雨血量上更健康，在刚才的碰撞交锋中也更游刃有余。一波爆发结束，双方借地形掩护短暂调整。
黄少天正操作夜雨声烦在外围探查，突然隐约看到了对方的治疗，他转视角观察了下周围，思考了片刻，不由得兴奋起来。刚才他们就有意压低了治疗的血线，现在周围没有保护，虽说应该是陷阱，但附近地形也就能埋伏一个人，可能的布置自己完全应付得了。这个时候再无动于衷，他就不是黄少天了。
先报了个坐标，跟着发了一句：
「发现对方治疗一个人，我去灭了他！」
「不行，可能有埋伏」
「那个地形有埋伏也不怕，就交给我吧！如果再拿下他们的治疗，这把就稳了！」
「不行！」
「黄少天！回来！」
没有回应。
喻文州又发了两遍，黄少天还是没有理会，专心摸向对方治疗。
又不听指挥。这边也遇到对方角色了，喻文州稍微想了想，打下一行字：
「郑轩，居中辅助，随时支援」
黄少天操作夜雨声烦悄然靠近。他防着可能的埋伏，正看好路线一个三段斩冲过去，角色却不受控制地转了向，接着就中了一炮。
「骑士！枪炮！」
居然有两个人！
中了埋伏，黄少天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急忙发消息说明情况。他稍一回想，也明白了，先前对方枪炮师有意无意地炮轰过附近，已经改变了地形，可以埋伏两人。
喻文州看到夜雨声烦的消息，没有太意外。他注意到了枪炮师方才的举动有异，只是没有仔细研究过那里所以不太确定。这位也是战队主力，常做第六人，因此他有特别关注。对方两位主力都在，如果夜雨声烦不能成功突围，他们损失了最强战力将会很危险，然而要突围，一对三对方带治疗，虽然血量不多但也很难。喻文州斟酌了片刻。
「郑轩，这边」
啊？不去支援黄少？郑轩想。不过他本来就不习惯拿主意，一边心里疑惑，一边听指挥把火力集中向了大部队。
靠！没支援吗！这是要放弃最强战力吗？喻文州还真敢想，那我就杀出去给你看！
不过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对方强压了一波夜雨声烦的血线，看到剩下两个角色正被猛攻，已经让骑士和治疗移动了，只剩枪炮师还在牵制他。
黄少天努力想要和大部队汇合，奈何血量太低，枪炮师的重火力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对方水平先不说，至少在职业比赛经验上要比他丰富。
蓝雨这边自然也在想方设法干扰枪炮师，然而对方枪炮师顶着干扰一门心思阻止夜雨声烦汇合，还抓住他跳起的空当电光火石般大爆手速使出一个BBQ，用押枪把夜雨声烦轰到了河里。
完蛋！！！！
河水的流速还挺快的，黄少天看着快速变化的坐标，嘴里骂着，手下不停。现在已经是残局，等他回去，还来得及吗。
当他操作着夜雨声烦拼命赶回来时，正看到术士的血量清零。
蓝雨只剩一人，对方也只剩一人。

赢了？
黄少天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紧跟着却是强烈的后怕，刚才实在是太侥幸了，运气好打出了两次暴击丝血杀掉对方最后一个角色，运气再差一点真的会输。
不过，幸好赢了。

赛后，双方队员握手致意。
蓝雨其余几人还沉浸在赢了职业战队的兴奋中，没注意到他们的最强战力有点恍惚，临时队长也笑得有些勉强。看向台下，却看到了队长的脸色有几分凝重。
刚才团队赛的问题方世镜看出来了，这场比赛没那么简单，水平不够或者对他们两个不了解的人只会认为蓝雨能赢是黄少天的个人实力强劲，看不到更深层次的可能。
“不愧是蓝雨的未来之星，中了陷阱也能撑那么久，果然名不虚传。”越云队长赞叹，“不过你们的指挥也很有魄力啊，这么放心他，他要是被直接带走，你们就危险了吧。我看那术士小子挺特别的，以后要接索克萨尔？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选手。”
方世镜笑着应下了他的称赞，也夸了对方队员几句，还特别提到了那个BBQ，引得大家一阵发笑。
两人客套完，就分别带队回去了。

回到俱乐部，方世镜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少年们：“今天的团队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大家也看到了，不管其他人怎么说，至少我们自己得知道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虽然赢了，但我希望大家不要太兴奋，今晚回去都好好想想，明天全训练营开复盘会，每个人都要发言。”
少年们一听苦了脸，回想起刚才的比赛又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先撒着欢地去食堂了。喻文州和黄少天自觉留到了最后。
“先吃饭，吃完饭去会议室等我。”

方世镜回想着刚才的比赛。
今天虽然赢了，但没想到会暴露出这么多问题。个人赛先不多说。团队赛，成也少天，败也少天。
唉，少天这看见机会就上头的毛病算是受到教训了吧。他个人能力强，训练营里三对一都拿不下他，因此虽然经常擅自行动，却没遇到过什么困难，所以也没真正意识到问题。这个毛病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也罚过，但是没有太大的改善，如果形成了长期的战斗习惯，那可就麻烦了。今天是个合适的机会。
还有文州，刚才的举动也着实有点奇怪。可能的埋伏他应该能注意到，是没来得及说吗。还有，为什么没让郑轩去支援，虽说当时的情况从战术上来讲确实都可行，今天是对方发挥不错，但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去支援少天吧。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这个势头可有点危险。
他决定下一剂猛药。

“今天的团队赛按最后少天输了来算，你们同意吗？”
方世镜拎着戒尺靠在桌边，看着面前的喻文州和黄少天。
两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先自己说说。”
给了几秒思考，方世镜先看向黄少天。
“我最后赢得太侥幸了，完全是靠运气打出了两个暴击，不然赢不了。还有之前，我不该被轰到水里。”黄少天坦诚。
“还有吗？”
“还有，没注意到那附近地形已经变了，可以埋伏下两个人，判断失误，”黄少天没了底气，“一时兴奋也没听指挥。”
“一发现机会就上头，一激动就顾不上指挥，之前说过罚过不知道改，今天就让你吃个教训。”方世镜拿戒尺指他。
“最后还是赢了嘛。”黄少天嘴上不服。
“别嘴硬！反思问题！”戒尺敲了敲桌子，“换个对手你还能等到最后吗？如果不是越云，是霸图、嘉世呢？你能撑得了几秒？”
黄少天不说话了，他也明白今天能赢有部分原因是对方实力不强，如果是真正的职业赛场，夜雨声烦大概早就死了。
“队员在场上要听指挥，不要一上头就只顾按自己心意行动，出了问题谁来负责？”方世镜教育他。
“我自己的失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黄少天不假思索，这不是赌气，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他不是没有担当的人，自己的失误，自己站出来就好了。
“你们是一个整体，赢了功劳是大家的，输了责任也是大家的，你自己怎么担，你担得起吗？”
黄少天低头思考着。方世镜看他话是听进去了，不过好像还是不太明白，决定不能冒风险看有没有下次了，还是按自己的打算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他转向喻文州：“你呢？”
“我…”
“你为什么不强行叫他回来？”
喻文州似是没想到方世镜会直接打断他，顿了顿：“我让他回来了，他没回应。”
“为什么不再尝试？命令，或者直接骂他，总有办法。不要觉得他没听就不关你的事，”方世镜微微提高了声音，“想办法让队员在场上听指挥是队长的工作。”
喻文州微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他有点没想到方世镜会这么在意这点，想了想觉得是队长对自己要求高，这也确实是他需要考虑的。
黄少天有些意外队长就这么放过自己了，但听着这话心下也有点奇怪。他叫我回来我也未必会听啊，还可能耽误时间，不过如果真的很严肃地命令的话，我确实也不会赌气不回来。但也，不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吧。
方世镜追问：“那你为什么没告诉他可能埋伏了两人，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我注意到了，但不太确定，这边也碰到对方了，就没来得及说，而且，就算说可能也来不及了。”喻文州平静地回答。
其实，没来得及是一方面，但他也确实有意没有提醒，没有坚持叫黄少天回来也是。喻文州是有意放黄少天擅自行动的。对方有主力在很难突围，失败了就很可能输掉比赛，他想让黄少天明白擅自行动的后果，训练营里几乎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万一黄少天超常发挥突围成功，也还有赢的可能。
方世镜看着他，突然问：
“你是不是觉得就算风险很大，但少天个人能力强，万一突破了也不是没有机会，所以就放任他行动了？”
黄少天愣了愣，喻文州，这么信任自己？他悄悄去看喻文州，对方没有回答，看不出在想什么。
方世镜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从前半程可以看出来，如果你们直接和他们对抗，可以很平稳地拿下比赛，放着赢面更大的打法不用，什么时候学会场上故意冒风险去赌胜利了？”
喻文州沉默地听着队长的斥责，并不想申辩。场上瞬息万变，他确实一时疏忽了，这么做虽然有他的考量，但也的确违背了比赛的初衷，他几乎是怀着必输的觉悟，友谊赛也是对外的比赛，这样太不合适了。作为职业选手不去追求胜利，实在是很严重的错误。
“对不起。”
虽然他是在反思的样子，方世镜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今天的打算。他接着“追责”。
“为什么不让郑轩去支援？”
“如果我们这边能四对二快点解决的话，或许还来得及去支援少天，而且更接近郑轩的射程范围，如果他去支援少天，还需要移动。而且，还可以围魏救赵。”喻文州如实说。
“可能的情况下，为什么不优先确保王牌的战力？是，这次是围魏救赵了，可这样导致了后面少天落单无法汇合，甚至被轰下了水！”
嗯？这话不太对吧。当时郑轩去支援哪边战术上都是可行的，结果要打过才知道，要是那个枪炮师发挥没那么好，也拦不住我啊。黄少天疑惑。他看喻文州似是也想抬头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天要是正式比赛，有记者会，就会被指责是判断失误，你作为队长就得负责！”方世镜顿了顿，又语气复杂地说，“记者的话可以不听，但万一俱乐部高层也这么想了怎么办？他们没有这么高的荣耀水平，也不一定会听你解释。要是这是季后赛，甚至总决赛，怎么办？”
这话其实说重了。但职业选手不只有比赛，也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无奈时刻，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感到心痛。虽然残酷，但还是应该告诉他们。
喻文州低着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嗯？怎么还越说越远了？黄少天越来越搞不懂队长的意思了。

“我说了，今天按输了算。”
方世镜冷声道，“文州，过来，”戒尺指指桌面，“趴下。”
喻文州顿了片刻，走过去俯下身趴到桌上，把头埋在了双臂里。
黄少天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看，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却听到方世镜吐出了出乎意料的字眼。

“少天，报数。”
 
话音落，一板抽向了喻文州的身后。
痛！戒尺沉沉砸进了皮肉，比之前偶尔挨过的都要重。喻文州猝不及防差点低呼出声，又将将忍了回去，不由得调整呼吸，抱紧了手臂。
黄少天清楚地看到喻文州的身子一颤，正愣在原地手足无措，方世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报数。”挥起了戒尺，“不报不算。”
“一！”黄少天反应过来，只好急忙报出了数字。
“啪！”……“二”
“啪！”……“三”
……
方世镜沉默地挥着戒尺，跟着黄少天的声音落下一板又一板。
喻文州只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熬，挨了不到十下已经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呼吸。戒尺的落点逐渐不再移动，只在臀峰附近，让疼痛变得更集中也更来不及缓解，只能不断累积起来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倒是没觉得队长这么做是想折磨他让他难堪，而是隐约感觉到了些许别的意图，所以也没有特别控制自己强行忍住疼痛的身体反应。
如果真像自己隐隐的预感，今天恐怕不会太好过，他也是，黄少天也是。

黄少天注意着不要报错数字，思绪却不由自主地乱窜起来。报数？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从来没有过，更别说是让别人报了。等会罚他也让喻文州报数吗？可看今天队长的样子，怎么好像一口咬定是文州的错呢，明明自己的问题更大啊？
方世镜一边落尺，一边留意着黄少天的反应，报数声变慢了也没有催促。唉，希望他能快点意识到问题，自己也不想罚重了文州。
喻文州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脊背也控制不住微微起伏。间隔变长让每一板的疼痛可以充分发酵，落点又几乎没动，不大的地方被反复啃咬，先前辣痛还更多停留在表面，随着数目增加疼痛被一点点砸进内里，深入皮肉，臀峰连带着整个身后从外到内都火辣辣胀得难受。他额头冒了汗，时不时漏出一两声闷哼。
……
“啪！”“呃…”……“十九”
“啪！”……“二十”
黄少天越发不忍，就算真是喻文州的错，今天罚的重，也差不多了吧。
电光火石间，队长的话划过他的脑海。

「我说了，今天按输了算。」

要是输了，赛点在哪，首先是自己被轰到了河里，这是对方的超常发挥。
再往前就是，喻文州没让郑轩支援！
「这样导致了后面少天落单无法汇合，甚至被轰下了水！」
「就会被指责是判断失误，**你作为队长就得负责！**」
啊……是…这样吗？
可是，会变成这个结果是因为自己啊。如果自己没有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执意去杀牧师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今天的比赛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呢。总以为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今天赢了，是因为自己的个人实力，要是输了，就会被认为是喻文州的判断失误了。
他不怕承担责任，但连累别人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黄少天明白了队长的深意，只觉得耳畔的落尺声嗡鸣，眼前被疼痛折磨的身影刺激着他的神经，即将说出口的数字仿佛有千斤重。
……
“啪！”“呃！”……“三十”
还不停吗，不行！
“啪！”“三十一。队长！”
方世镜停了手，示意他有话就说。
黄少天深吸了口气，尽量稳住声音：“队长，今天是我的错，是我判断失误没想到可能的埋伏，也不该不听文州的指挥擅自行动去杀牧师。你别罚文州了，罚我吧。”他抬头直视队长，哀求道。
方世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还是冷冷的样子。
“下次再想擅自行动，先想想**后果需要谁来承担**。”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黄少天呆住了。
队长他，要做得这么彻底吗？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是一个人，是团队的一份子，想想你自己担不担得起。”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真的记住教训，以后再也不会了。只是，这种方式也太残忍了吧。
果然，队长的用意他明白了，今天也只会罚他一个，喻文州叹了口气。
黄少天攥紧了拳，面向桌子，颤声说：
“对不起。”
这声道歉，是对喻文州说的。
看他们这样，方世镜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他们的未来，也为了蓝雨的未来，他还是要狠下心完成最后一步。

“过来，”方世镜示意黄少天，又指了下喻文州，“按着他。”
两人都怔住了。
半晌，喻文州默默吐了口气。黄少天犹豫着，还是把手轻轻按在了喻文州背上。
“不用报数了。”
喻文州有些紧张地抱紧了手臂，抓住衣服，不由自主地微微绷紧了身体，他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惩罚。
黄少天的手在轻颤，他强逼着自己记住今天的一切。
方世镜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了一句：“文州，疼就出声，别咬自己。”
戒尺挥起，几乎是连续地落了十下，比刚才的力道更重一分，一板接一板又狠又稳地把臀面到臀腿来回责了一遍。
喻文州忍不住低呼出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挣动。先前缓了一会，再挨上时疼痛本就更甚，又连续受痛几乎得不到缓和，痛感刚攀到顶，又强行跃至新的高峰，爆炸般瞬间冲破了他的防线。戒尺再经过饱受折磨的臀峰时，钝刀割肉般的痛让他眼眶一热，眼中漫上湿润。
黄少天心如刀绞，喻文州的痛苦通过他的手传递了过来。他看得到紧攥着衣服的指节在轻颤，听得到压抑不住的痛呼，感受得到手下身体的颤抖和挣扎。他咬着牙强迫自己看着喻文州，几乎憋红了眼眶。
这十下打在喻文州身上，也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心上。这下真的知道错了，再不会，也再不敢忘了。

戒尺停下后，黄少天很快拿开手站开了些，喻文州还趴在桌上缓着，脊背微微起伏，等他缓得差不多了，背上被轻轻拍了拍示意起身。
两个人都没有看向彼此。
方世镜看两个孩子都红了眼睛，也彻底心疼了，今天的罚确实太沉重了，他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都好好想想吧，你们是聪明孩子，肯定能明白怎么做才是更好地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战队。”

回宿舍的路上，黄少天除了又道了一次歉外，罕见地什么都没说，他本来想看看需不需要扶，但看喻文州步伐没有太大异常，伸出的手还是放下了。
先前训练营学员变动，两人搬到了一间宿舍。方世镜让主管安排了一间学员区的两人间，规格和正式队员一样，只是面积小了些。
黄少天抢在前面掏钥匙开了门，把喻文州让了进去。他看不出喻文州在想什么，只好试探性地说：“那个，你不舒服的话就去床上趴着吧，需要什么和我说。”
“我没事。”喻文州淡淡回了一句，不过还是默默趴到了床上。
“是我连累了你，你要是生气的话，我之后可以让你打回来的。”
喻文州轻笑了一声：“不用，我本来也有错。”
“那你没生气吗？”
“没有。”
“真的没生气？”黄少天不太信。
喻文州转过头看着他：“真的。”
黄少天盯着他看了会，突然伸手就要扒他裤子，喻文州眼疾手快侧身抓住他的手。
“你干嘛？”
“帮你上药。”
“……不用了，谢谢。”
“你今天挨得重，还是上点药吧。”
“真的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哪方便啊，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以前挨重了也找方队帮忙上药的。”
“真不用，我自己可以。”喻文州无奈。
黄少天有些恹恹：“是我连累你被罚成这样的，你就当让我弥补一下吧。”
喻文州笑了笑，语声轻快：“你要是真想弥补的话，以后就试着更相信我，听我指挥，别老想着擅自行动了。”
黄少天微微眯起了眼：“这就开始摆队长架子了？”
“提前适应一下。”喻文州笑。
“行，那你自己弄吧，弄不好别来找我。”黄少天收回手，坐到了自己床上。
喻文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又好似无意间看了看门口。
黄少天看懂了他的眼神：“行吧行吧，我出去行了吧。药给你放这了。”

房间里重回安静。
说是要上药，喻文州却不太想动，默默在床上趴了会，还是强撑起来去冲了个澡，看着泛了青紫的身后，罕见的面无表情。他只是冲了冲身上的汗，换了睡衣，又把自己扔回了床上趴着。
方世镜想用这种方式来敲打黄少天，他不是无法接受，这足够少天记住教训了，今后的磨合应该也会更顺利。但毕竟只有自己挨了罚，还是最重的一次，心里还是不舒服的，现在没有旁人，索性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里。
喻文州就这么偏头趴在床上闭着眼放空，在他几乎就这样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文州，在吗？”
“队长？”这下清醒了，“等一下。”
“你别过来了，我进去就行。”
方世镜推门进来，想了想，还是把门反锁了。
“怎么坐起来了，不疼了？”
喻文州双腿微分跪坐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还行，压不到。”
“给你带了点东西，哄哄你。”方世镜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有一些水果和两盒牛奶。
“谢谢队长。”喻文州轻声道谢。
“不用谢。”
方世镜坐到了他床上，面朝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用柔和的语气认真地说：
“今天委屈你了。”
喻文州愣住了。
“应该说，一直以来都委屈你了。”
喻文州突然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意，一摸居然是自己的泪水，他连忙低下头想擦干眼泪，可今天的、还有曾经被放置不管的情绪却好像被凿开了个出口，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方世镜看着眼前低着头抹眼睛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伸出手把他揽过来伏在了自己的肩头。
残破的防线轰然坍塌，喻文州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放任自己靠在前辈肩膀上轻轻抽泣。
方世镜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顺着背，抚过他的头发。怀中的少年总是云淡风轻，曾经不被看好受尽冷嘲热讽，如今一鸣惊人承载战队希望，他一直不卑不亢，如冰川一般纹丝不动。或许他人的看法，还有那些风言风语他真的并不在意，但听到难免会受伤害，他只是不去理会吧。还有他默默的努力和坚持，曾经看不到未来的时候肯定也有过不安，只能不去管它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厚积薄发最终等来了机会。这孩子，经历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了。
“你们都会有大出息的。”轻声却坚定。

随着泪水涌出，喻文州觉得心里一直隐隐笼罩着阴霾的某处渐渐放晴了。他释放得差不多了，轻轻挣了挣示意前辈让自己起来。
方世镜递给他几张纸巾，微笑：“这下舒服了？”
“嗯。”喻文州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
“没关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都有难受的时候。”
等他收拾好自己，基本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方世镜换了坐姿，拍了拍大腿，“来，让我看看。”
喻文州红着脸往后缩了缩。
“听话，今天罚重了，我不放心。”
喻文州听出了前辈语声中并不掩饰的担忧，低着头捏了捏手心做了做心理建设，慢慢趴到了前辈腿上。
方世镜尽量轻地把他裤子褪到腿根，用指腹轻触他的伤，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臀峰的青紫更显严重，成了成片的深紫色淤点，连带着附近肿了起来，摸得到起了肿块，外围褪了些，只略有红肿。其实没有黄少天上次挨得重，但对于不常被罚的喻文州来说也算重了，他本也不需要狠罚。
“抱歉，下手重了。”方世镜轻声说，喻文州差点没听清，他愣了愣，轻声回道：“我没事，队长。”
方世镜心里一紧，这孩子，太懂事了。他伸手拿过药，还是嘱咐了句：“疼就说话。”
喻文州感觉到凉凉的药喷在了身后，然后被柔和的力道慢慢揉进皮肤，不由得又有些脸热。酸麻胀痛混在一起，这感觉不太好受。
方世镜从外围慢慢向里揉，察觉到手下的身体有些紧绷，又放轻了些力道，等他适应了再逐渐加力。快揉到肿块的时候，他起了个话头。
“我的手法还是值得相信的，少天以前挨了狠的都是我上药，他嫌老魏手重，其实老魏是不会哄人，”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他也真行，好意思把人打成那样又不好意思上药。”
喻文州正忍着越来越明显的酸胀痛，没成想听了个八卦。能不能找机会问问少天呢，估计他不会说吧。
方世镜提到这个，又想起了上次，喻文州这么聪明，他还真有些好奇：“你以前真没发现少天会挨打？”
喻文州察觉到方世镜和他说话是想转移他在疼痛上的注意，索性应了前辈的好意，不去管身后时强时弱的痛，专心聊天。
“没有……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是有几次坐立不安，不过少天性子本来就跳脱，我也没多想……而且，我以前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人。”
方世镜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慢慢揉着肿块，突然想起了他今天的反应。
“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猜到我的打算了？”
喻文州没料到方世镜会突然问这个：“……也不算猜到吧，只是觉得队长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果然，如果他没想到只有他会受罚，自己点醒少天的时候他应该觉得紧张，而不是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隐约觉得不是我说的那样。”
“额…这个……”喻文州觉得现在的姿势很危险。
“没事，已经罚过了，你说吧，不打你。”方世镜笑，手上动作也没停。
喻文州脸红，决定还是不说了：“也没什么，您教训得是。”
方世镜看他是不打算开口了，也没想深究：“总之你自己明白分寸就行。”
“嗯。”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药也基本上完了，方世镜等药吸收得差不多，又帮他把裤子穿好，让人起来跪坐了回去。
“明天复盘会你来主持吧，我旁听。”又想到什么补了句，“不用坐了嘛。”
“……”
“开个玩笑，”方世镜看他有些脸黑，笑道。“没问题吧。”陈述的语气。
“没有。”
“那就行，正好在全训练营面前，拿少天立立威。”
喻文州也笑了，点头：“好的。”
“不用太费神准备，你的水平没问题的，”方世镜也不想让他太累，拍拍他的肩，“早点休息吧。”

临睡觉前，黄少天回来了，看到喻文州盖着被子半趴在床上看手机。
“队长来过了？”
“嗯。”漫不经心地应。
黄少天坐到了自己床上，看着喻文州认真地说：“以后，我会更信任你的。咱俩不一样的时候试着理解你，理解不了就信你，反正你是指挥。”
喻文州也看向他：“嗯，我也会更认真地考虑你的意见的，也希望你能提出更多的想法。”
“那没问题。时间不早了，睡觉睡觉，明天还有复盘会呢。”
“明天复盘可是我主持，队长让我拿你立立威，我也觉得正合适。”
“……立吧立吧，是我的锅我还能说什么吗，反正你以后当了队长也要立威的，你说的，就当提前适应了。”
“好。”

今夜G市星月辉映，照亮了少年的前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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