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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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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兰因寺的晨钟声回响在山谷间，俞亮将车子停在山脚下，四个人下车。

洪秀英抬头望向半山腰的兰因寺，“我们上一次来这儿是十年前吧？”

高永夏点点头，“是的，十年前的这个时候，也是盛夏，山里感觉比城市凉快多了。”

时光带头往台阶走去，“我们就当来这儿避暑修炼，走着，我和俞亮已经有两年没来了，一忙起来，真是抽不出一点空来。”

“我们在这儿呆几天？”

“五天吧，洪河的婚礼我和俞亮得提前回去帮忙。”

“好，那我可要好好跟师父们下棋过把瘾。”

四个人爬到半路，又看到了扫地的老师父在打扫台阶，便停下来稽首行礼，“师父，久违了！”

老僧停手还礼到：“施主，请！”

爬到山门前，竟意外看到芸豆师父正在等他们，时光一见他便觉得亲切，“芸豆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还特地出来迎接我们！”

芸豆笑到：“适才小僧正在此处添灯油，就看到四位施主在山下了，故在此处等候。”

“师父，你眼神真好！多谢多谢。”

“俞施主和时施主有两年没到寺里来了吧？”

俞亮合掌答到：“是的，前年端午我们曾来过，小住了五日。”

芸豆点头笑了，又对洪秀英和高永夏到：“这两位施主是十年前来过的韩国贵客吧？”

“师父，你记性真好，居然还记得他俩。对，就是他们，还给你们挑水帮厨来着。”

芸豆点头笑，引着他们往寺里走，“请吧，各位施主。”

兰因寺不养闲人，四个人领到了各自的活儿，考虑到高永夏和洪秀英是韩国人，跟寺里的僧人交流有障碍，芸豆仍旧将他们两两分组，替寺里干点杂活儿。

时光和洪秀英帮厨，伙房师傅让他俩去挑水，时光认命地去拿水桶，“我说师父，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您说这早都二十一世纪了，咱们寺里怎么还没有用自来水，也不用电灯照明，更甭说电脑、手机和wifi了？”

伙房师父炒着自己的大锅菜，笑到：“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修行的，寺院，不是红尘俗世，还要，与～时俱进。佛法在世间行走，要求修行之人要，遵从事物，原本的～样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万象皆空，世上的一切变化，不，不过就是虚幻而～已！”

时光似懂非懂，冥冥之中觉得也许眼前的一切，就是褚嬴当初留下来的样子，这样也好，一千五百多年以后的世界，仍有和褚嬴存在过的那个朝代的样子，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念想。

他一笑，对伙房师父到：“挺好的，现在的这个时代，太浮躁了，浮躁得人都生病了！还是兰因寺好啊，一千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真像一个世外桃源。”

师父笑了，“怎么～了？遇到烦心事了？没，关系，来寺里住上几天，你，就会看破了，有时候，所谓的，烦心事，不过就是我们的执念，学会，放下就好！”

时光笑了，“谢谢师父，对了，师父，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洪河，就是十多年前我们仨一起来寺里学棋，给你帮厨的那个小眼睛，他呀，马上要结婚了！”

“是吗？那，那很好，你替，替我恭喜一下他。”

“好嘞，那我们先提水去了。”

俞亮和高永夏负责打扫藏经阁，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席子上睡觉的懒和尚。

被“吱呀”的推门声吵醒，懒和尚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俞亮，便坐了起来，如今的俞亮不是当初的青涩小孩，可以由着他打趣逗弄，不好再当他是小孩子那样开玩笑了。

“施主来了？”

“师父，好久不见！”俞亮赶紧稽首行礼，高永夏也跟着俞亮一起垂首合掌。

“这位施主是那年和你们一起来过的高施主吧？”

“师父，是我，您还记得我？”

“记得，凡是来过这寺里跟我下过棋的施主，我都记得。”

“师父，我们先打扫这藏经阁，待会儿向师父请教，您先休息。”

“如此甚好”，懒和尚刚要躺下，问俞亮：“时施主呢？他如何没来？”

“他在后厨房，一会儿干完活儿就会过来。”

“好，他不来，我还可以清清静静地睡个觉。”

他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想起了阵阵鼾声，俞亮和高永夏开始着手擦地和堆放经卷的书架。

一直到午斋的钟声响起，时光才跑来藏经阁，“俞亮，老高，你们打扫完了吗？该吃午饭了。”

懒和尚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大哈欠，捞起桌上的“老头乐”挠自己的后背，时光赶紧跑过去，“师父，您醒了！我来叫您吃午饭了。”

懒和尚看他一眼，“我不用你叫，我听得见钟声。你又想干嘛？”

“我还能干嘛，肯定是想找你下棋呗。”

懒和尚笑了，“我可下不过你了，你现在拿了那么多世界冠军，全世界有几个能下过你的人？”

时光嘿嘿笑了，得意到，“师父，您还真说对了，现在这屋里站着的这三个人，就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棋手！不过”他又笑着给懒师父捏肩，“我们再厉害也想和您下棋，二十一路、一色棋，我们都是学徒！”

懒和尚白他一眼，“臭显摆！不过，和高手下棋，何乐而不为，先去吃饭，再来下棋。”

“好嘞，走着。”

吃完午饭，四个人回到了藏经阁，高永夏先和懒师父对弈，“你是当今世界顶尖高手，我就讨一个先行吧，我执黑，你执白。”

他递过棋笥去，高永夏打开，果然不出所料，懒师父要跟他下一色棋。

“高施主，今日你我对弈，不是比赛，非要争竞个输赢，所以施主不必着急，我们只随性下棋就行了。”

高永夏颔首行礼，“请师父赐教！”

懒和尚点头回礼，第一手落子右上星位。

棋局徐徐铺开，落子渐密，棋盘上黑压压一片，只有局中人知道黑白子何来何往。

“施主的棋，似负千斤重担前行，不堪其累啊！”

高永夏面露疑惑，显然没有听懂懒和尚的话，俞亮用韩语对他解释到：“师父从你的棋里看出你有很重的心理负担！”

高永夏点头对懒师父到：“师父很厉害，竟然能从我的棋读到我的内心！”

懒师父落下一子，笑到：“在我们中国，围棋有一个别称，叫手谈，意思就是两个对弈的人，在下棋的时候也是在借着落子向对方倾诉自己的内心。”

“手谈……”高永夏将这两个字噙在口齿间，笑到：“好名字，非常准确。”

“我记得十年前施主曾到寺中小住，可曾登上过这兰因寺的后山之巅？”

高永夏摇摇头，“那时就忙于抓着机会和寺中的师父们下棋，没有爬过后山。”

时光好奇到：“师父，这后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懒和尚摇头，“也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山头，登上最高的地方，你可以俯瞰整个方圆市，在晴天能见度高的时候，甚至还可以看见钱江。”

“不就是登高望远吗？”

“对啊，就是登高望远，一览众小而已。你爬上去看到的方圆是安静的、也是干净的，你看不到菜市场里人们因为鸡毛蒜皮的口角、也看不到某个角落里有人因为丢了手机心急如焚到处寻找，你分不清医院在哪里，学校又在何处。”

“师父，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我爬得够高，就看不到那些纷争烦恼了？”

“不是，纷争烦恼还在，可是它们已经入不了你的眼，你也不屑于它们的存在了。”

“那要怎样才能爬得上那座山巅呢？”

懒和尚笑到：“这是一个好问题，如何才能爬得上这后山顶上呢？”

“施主十年前曾来过兰因寺，后山就在那里，可是施主却从未想过爬上去登高而望远，而只耽于和寺里的僧人对弈提高棋艺，从未踏足这兰因寺的后山一步，又怎能一览众小而忘却俗世烦恼呢？”

高永夏如醍醐灌顶，“多谢师父指教，”他往棋盘上放上两颗子，“我输了！”

懒师父点头微笑，“施主，承让了。”

俞亮若有所思，懒师父转身看他，“俞施主，你要下棋吗？”

俞亮连忙点头，“师父，我求之不得！”

“来吧”

两人收拾好棋盘上的棋子，懒和尚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先下了第一手，俞亮紧随应了第二手。

“你父亲这几年可好？”

“蒙师父惦念，他还好。”

“我和你父亲认识三十年了，那时你尚未出生。我和他下过三盘棋，第一盘是我们初识之时，那时我们俩都尚在年轻气盛之时，我虽为出家人，但是胜负心犹重，那盘棋，我们俩都是杀气腾腾，欲置对方于死地，最后，是他胜了我一子。第二盘是他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之后，来山上清修，从那盘棋里我能感觉到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心境，少了年轻时的无畏和闯劲，这第二盘，我赢了他半子。第三盘，就是那年你们父子三人一起上山小住时，我和他下的那盘棋，就是这盘棋，让我欣慰，你父亲已经跳出他的藩篱，随性而活了，所以他的棋潇洒灵动，我是远远不如。其实，何止是下棋如此，人生亦是如此，放下包袱，才能一生自在！”

俞亮不说话，只是听着懒师父的话随着落子，不疾不徐，似在用落子回应他的话。

懒师父笑而不语，两人又下了几十手，他突然开口问时光到：“这盘棋，你看得出胜负吗？”

时光一笑，“师父，胜负还重要吗？”

懒师父哈哈大笑，“孺子可教啊！”说着，他把棋子往棋笥里一扔，“突然就困倦得很，方才我才想起今日没有午睡，你们出去自便吧，小僧要睡觉了。”

俞亮恭恭敬敬颔首，“多谢师父指教！”

洪秀英跟着他们三个出来，一头雾水，刚才懒师父和他们三个人用中文说了一大堆，他也听不懂，只看见出了藏经阁的门，那三个人的表情就像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样的爽快，忍不住问高永夏：“永夏君，那个和尚跟你说什么了？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秀英，这次的兰因寺没有白来，我觉得我心中的问题有了答案了，哈哈，现在，我很高兴！”

“真有这么神奇吗？这个和尚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把你们三个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秀英，他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四两拨千斤，这个师父就是，他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秀英，佛家教人放下一切执念，主张宇宙万物皆为虚空，人的烦恼亦是如此，懒师父只不过是让我们看到了这些东西的虚无。”

俞亮的话洪秀英听懂了，“这种说法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四大皆空。”

时光笑了，“我们也做不到啊，都四大皆空了，那我们几个干脆组团在兰因寺出家算了！。”

“秀英，你应该高兴啊，人只有陷入烦恼与痛苦的时候才会寻求帮助，有的是朋友亲人，有的是心理医生，有的是宗教！而你不用，你是快乐的。”

“好吧，我接受你的说法，我确实没有你和俞亮时光这样的烦恼。”

他们在兰因寺呆了四五天，按懒和尚的提议爬到了后山的山顶上，俯瞰整个方圆市，听不到市井的喧闹，只有山风吹过的呼呼声……

从兰因寺一下山，俞亮时光赶紧就赶到洪河家，沈一朗来开门，看到跟他俩一起的洪秀英和高永夏，惊喜得立刻招呼，又转头对屋里的洪河喊到：“洪河，你看看谁来了！”

洪河从屋里走出来，“哟，老高，洪秀英，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时光要换拖鞋进门，“他们来了好几天了，我们四个才刚从兰因寺回来，就立马赶过来了，看看你有啥忙要我们出力不？”

“别换了，人多，没那么多拖鞋，鞋套用完了，我还没去买。时光，你和俞亮真不够意思，我要结婚，你们俩躲到今天才过来？！”

“我们这不是来了嘛！再说，人家老高和洪秀英远道而来，我们不是替你招待贵宾嘛，我可告诉你，洪少侠，人家秀英和老高是特地留下来参加你的婚礼的。”

洪河听说，赶紧给洪秀英和高永夏道谢。

几个人到了客厅，这才看见一屋子的人，正坐着给洪河的婚礼装伴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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