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夜蛇】捡到了受伤的蝠蝠

【夜蛇】捡到了受伤的蝠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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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nasura

2025/04/01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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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刀神喜欢险胜。
用力量碾压来粗暴地取得胜利，不是他的风格。游戏，本身就是一种最该享受过程的活动。
精确繁琐的高压规则是他的舒适区，复杂的条件反叫他如鱼得水，甘之如饴。如果限制太少，他反倒会觉得不够意思，要主动给自己增加难度。
按照规则，夜刀神得到多少，就会偿还多少。那么——被真的掐到窒息也是没问题的吧？被公决，被石头砸时，多流一些血也是没问题的吧？
有时，给“玩家”们多透露一些规则情报，也未尝不可吧？总是自己独自站在解谜游戏的一头，有些无聊呐。
——毕竟，在发现那不可控法阵的真实面目后，竟然有时会觉得，赢，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在这样疯狂的危险游戏中，他终于得偿所愿。
这次的仪式一如往常成功了，但他在反击之时，力量与血一齐散逸，滞留在了血网结界中。
血，热量与生命力一起离开身体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但这次，因为放任外来的阴阳师——似乎是皇宫来的，还带着式神——进出了一次结界，撬开了一点缺口……差点就“失败”了呢。
他们那样不动脑子的钻空子，根本没有解谜的精神，所以最终，还是不想把“胜利”送给他们。
不过，确实是过瘾的惊险游戏，如果有下次，他还想再体验。
枯井周围伏尸遍野，但血网结界并未启动收割与转化，飞缘魔们没有得到力量补充，奄奄一息，死去的村人也还没化为新的飞缘魔。
突然寂静的时刻，真是少见。
夜刀神已经从躯壳中脱离，却连着浑身血流不止的伤口一起带回了本体。他倒在地上，倚靠于断壁旁，静静凝望着浮在空中的巨大血球。那团停滞的力量中，血与灵在交汇，缠绕，互相溶解，那是他应得的奖赏。
去触碰它，血网结界遭到破坏的小错漏大概率就能修复了，它会再度动起来，汇入自己的灵识。
不知为何，他不想站起来。
虽然应该是还有一点力气的……但继续让血流下去，可能会晕过去吧。
夜刀神垂下手臂，眼睛也颤抖着慢慢闭合。
黑暗也许能暂时屏退脑中杂乱的思绪，他甚至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天完全黑了，灰黑色的乌云密布，说不定还会下雨。
 
“夜刀神。你已经这么不中用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像是长长地睡了一觉，沉寂才终于被蛇吐信子的嘶嘶声打断。
下雨了。
雨水与脏污瘀血混在一起，周围的残骸开始腐烂。密集的雨水敲打着他的身体，流入气管，呛得他无法呼吸。夜刀神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暴雨如注，雨滴打在身上却不痛，毫无知觉，他疑心自己也已经没了命。
一个瘦高的黑影越过粘腻腥臭的屠场，大概是嫌弃地上血太多，那位大人直接低空浮行，最终降落在颓靡的红发妖魔面前。对方的怒气不加掩饰，紫色的神焰照亮了两人之间的一点空间，遮挡了一小片雨。
夜刀神缓缓抬头望向蛇神。他被割喉了，这个动作有些困难。赤发与血混在一起，散发着他最熟悉的血腥味，优雅的“贵族”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只是这样抬头望着自己的主人，像是淋了雨受了伤的可怜野兽。
“大人，对不起。”
他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这位大人吃软不吃硬，示弱是有用的。八岐大蛇眉眼间的盛怒稍稍减弱，他站定瞪着浑身是伤的夜刀神，良久，终于开口。
 
“怎么回事？”
夜刀神用无助而真诚的眼神望着他，因为身体的热量在流失，没什么精神，眼睛无法像平常撒娇那样尽可能睁大。俊美的青年面容因为被刀划破鼻梁，多了几道血痕。
“对手是皇宫来的阴阳师，稍稍陪他多玩了一会儿……”
巨大创口让脖颈里的喉结难以滑动，他无法一口气说更多话。残留的雨水沿着脸颊滑下，融进因为声带振动又喷出的少量血沫里。
“……明明是你自己制定的所谓规则，你还不能好好执行吗？”
八岐俯视着他，声音稍微平静了些。他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从小看到大的小鬼，明明，已经长成了顶级大妖的实力和成熟的外形……也许只是力量积攒的太迅速，他还是单纯的太贪玩。
“大人，抱歉，我下次一定会倍加小心。”
但是即使是贪玩，是否也过了头？据八岐了解，夜刀神实际上是个非常介意失败的家伙。
他会求自己陪他玩，每次都故意输掉，但那只是他套近乎的办法。如果对手是别人，即使是一群贵族公子聚堆下棋消磨时光，他若是输了，也能郁闷好几天。
难道因为每次仪式都能赢，就想找点刺激吗？
“而且为什么要加上那么多对你自己的限制？…夜刀神，别玩过头了。我可想不到，你还有需要我兜底的时候。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夜刀神咳嗽几声，鲜红的血液漫过气管，从嘴角溢出，流下来。他完全是一副马上就不省人事的样子，颤抖着抬起手臂，伸向八岐大蛇。
“大人，好冷……我想，乞求，您的垂怜。”
八岐很熟悉他卑微的乞求语调——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故作姿态。但这次，蛇神最终也一如既往地心软了。
“……”
 
八岐稍微挥手，淡紫色的微光飞向浮在空中的硕大血球，神焰引导着血与灵流动起来，另一端指向地面上的夜刀神。
只是没有任何法术机关的物理连接，鲜红的力量涌入夜刀神残破的躯壳，满是致命伤的身体开始自我修复。地下的血网再次升起，为飞缘魔们补充力量，乌云背后显出一轮赤色的巨月，伴着雨声迎来迟到的降临。
完全吸收仪式成果的血水需要时间，夜刀神尝试活动断裂的关节，还是没知觉，需要等待，但至少血不再流了。他挤出一个微笑，仰着脸挪动身体，想要靠近八岐的裙摆。
“呀，感觉好多了……感谢您又一次救了我。这份恩泽，我会永远铭记……请允许我向您行礼，我的大人。”
八岐大蛇抓住他刚刚抬起的手腕，给他放回地面。护臂的绷带被血浸透，完全失去了作用，黏成一团，蛇神皱起眉毛，非常不悦。
“别动。脏死了。”
夜刀神乖乖坐好，看着八岐蹲下来。蛇神看着干涸的血凝结成块，无处下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叫蛇魔来动嘴拆解。
“大人……”
夜刀神说话带着鼻音，还是想倾身靠近，被八岐猛瞪一眼。
“闭嘴。”
 
好凶啊。他真的很生气。
夜刀神闭上眼睛，只觉难得疲乏。丢失了太多血，即使能被血网结界收集起来返还，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阵。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向前倒了下去，但随即被一个平坦的胸脯接住了。
闷气的八岐大蛇低头看着倒在怀里，安静到不像本人的年轻下属，突然后悔——今天怎么没穿胸口有大块装饰的衣服来，要叫他的脑袋好好碰一碰，才能长记性。
虽然这么想，但红色的湿漉漉毛绒脑袋好像要滑掉了。为防他的头随着被割断的脖子一起歪着掉下去，蛇神选择勉为其难地扶住他。
好重。
八岐沉默着搂了他一阵，觉得这样蹲着，累的是自己，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夜刀神腿上。后者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睁开眼直接弹起背来，腰腿上愈合中的伤口喷出几道血。
“呜，大人……”
“你还有脸喊我。”
夜刀神完全脱力倚在八岐身上，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和气息，他大口呼吸着有蛇神在的湿润空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他只能听到蛇神近在耳畔的均匀呼吸。
忽然觉得很安全。
他居然会享受这种时刻。
但一想到，他最敬爱的大人，可能正在引诱他坠入无底深渊——他忽然紧张起来。
夜刀神想抬起脸，看看八岐的表情。感到怀中的伤员在挪动，八岐只是以为他又要歪倒，便干脆双手都揽住夜刀神的背。
好脏，还得一直用力量加持，防止自己的衣服浸透血。周围的血腥气发酵了，很臭……蛇神这么想着，皱紧了眉头。虽然很嫌弃，但依然怀抱着逐渐再次热起来的躯干，他能听到夜刀神微弱的心跳在加快。
夜刀神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也许，那些异样只是自己失误，只是自己揣测错了？
谁能知道呢。至少，现在，他不清楚了。
…即使噩梦般的终局真的会降临在自己身上，那么，一直以来的照顾，也是属于自己的吧？
既然要偿还大人赐予自己重生的债务…就算是报恩到死，理论上来说，也是理所应当的。
红发的妖魔微不可闻地动了动身体，把脸再次完全埋进八岐胸前，精致的神官狩衣蹭上了他的温度，那是他一贯的落心之处。他勉强抬起手臂，也缓慢地，搂住了“拯救”自己的蛇神大人。
被捡回去了，怎么不算是胜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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