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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恒星月】校园祭
【刃恒星月】校园祭
冰黑血
2025/01/27 03:41
少年
加载中……
下午的最后一节大课，安分坐在教室里学生肉眼可见的少。 教学楼外，已经有不少小摊提前布置好了装饰准备迎接校园祭。三角旗上缠着各种样式的灯带，缀满了整条小路，等待着在夜幕降临的时刻点燃祭典的天空。 『没在教室的同学赶紧过来呀，下一节课应星老师要点名。』 看着班级群聊中自己敲的信息成功发了出去，学习委员景元叹了口气，把手机聊天界面切走，打开了他浏览器置顶的网址—— ❤️点❤️我❤️看❤️可❤️爱❤️猫❤️猫❤️ 学生们的学分都七七八八修满了，出勤率便随之越来越低，以至于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现在人只来了一半都不到，甚至在上课开始前按时进班级的同学都寥寥无几。 “同学们平时都很认真，但就算学分修满了，也是要来出勤上课的哦？要是大家都不来，被你们的辅导员发现后找去谈话，可就麻烦大了。” 罗浮学院的辅导员兼年级主任丹枫是仙舟大学里出了名的严格，学生们经常用他的事迹来止龙师乱叫，在他手下的班级从来没有出现过严重违纪的行为，各类获奖情况在校内也是名列前茅。所以在他不顾应星教授微不足道的反对认命刃作课代表时，包括那位课代表在内，学生们无一例外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但丹枫老师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深意的。首先排除他只是为了借着职务之便让刃和班长丹恒能多进行一些交流。 于是三天两头翘课不写作业的校霸刃同学不得不在应星教授的课开始前就提前到教室，可就算他到了教室也不会抬头多看那教授几眼，尽管应星是学院里出了名的狂傲倜傥——这张脸他从小到大都在看，和他自己的相差无几。 虽然他从未公开过他和应星教授的关系，但同学们早已心照不宣。 同样的，应星也不会和他的课代表有过多的交流，最多在课前询问一下班级作业的完成情况，以及在课后交代一下下节课需要用到的教材。刃在学校里闯的祸，比如说把看着文弱的班长堵在角落里不放他离开的事，他作为哥哥当然是会在回到家后单独教训。 丹恒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前一天欺负自己的校霸通常会在第二天主动找自己道歉认错，垂着眼角不干坏事的时候，刃看着倒像是一只温驯的大型犬，哪怕把手放到他乱翘的头发上故意把它揉得更乱也不会遭到反抗。 只是这人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欺负同学的，道完了歉没长几天记性就又会缠上来骚扰他。换做别人，冷战往往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可刃总是会主动乞求丹恒的原谅，仿佛这道歉只是为了能更快地对丹恒实施下一轮的骚扰。 包括但不限于带着自己会做的题目找丹恒明知故问，在丹恒、三月七和穹结束社团活动回到教室后一声不吭地坐在丹恒位置上冷冷地看着他，以及突然把丹恒拉到食堂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吃饭。 丹恒最开始还会担心一下刃是不是来挑事的，可他警惕许久后发现对方好像只是喜欢阴暗地跟着他看着他，便也开始试着无视这团巨型鬼火。 “课代表下一节课点一下名吧？” 只有在这种时候，应星才会光明正大地在全班面前和他的弟弟有交流。其他同学或许会翘他的课，但刃不敢。 三秒后，教室里鸦雀无声。 应星决定下了课就去有金人元素的小摊上找人。 翘课逛祭典，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希望他别让自己抓住了又在惹什么事。 年轻的教授推了推眼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那就班长来点一下名吧？” 每次叫到那个个子不高的清冷男生，他的语调都会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仿佛即将和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黑猫。 好学生往往能得到老师更多的偏爱，这个道理同学们都知道。 可这个班的班长在入学之前就和教授认识，这件事同学们并不知道。 小黑猫大多数时候都会立刻抬起头，停下手中的笔，自下而上用青灰色的眼睛看向他。 丹恒是听话的好学生，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主动翘课的。 所以教室里再度陷入沉寂时，应星翻页的手顿了一顿。 ……………… “我按照你留给我的纸条上写的要求一个人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哦？班长带头翘课，连教授和年级主任都不知道吗？” “闭嘴，刃！他们不会知道！” 丹恒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从做好准备翘课应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发现，甚至他觉得应星已经发现他不在教室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说不定是叫他回去上课的。 要是被发现他和刃同时翘了课，回到家后肯定免不了被那位年级主任，他的哥哥丹枫，好好责问一顿。 但纸条上提到了他的好朋友三月七和穹，写着要是丹恒没有一个人在应星的课上前来教学楼背面的长椅边，他就不能保证他们俩的安全。 这是绝对是一封威胁信，是某个看丹恒不爽的人向他发出决斗的邀请，而且他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在学校里他确实可以一直护着他的同伴，那放学后呢？总会有他不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时候。 威胁信的发出者打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躲躲藏藏，还大摇大摆地在末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刃。 “你，别靠近我的同伴！” 这人总是阴晴不定，只要自己想彻底忽略他，他就会向自己招摇地发出战书。丹恒无意挑起争端。他有试着去摸透校霸的想法，比如为什么要阴恻恻地盯着自己好半天然后往自己手心里塞一个枫叶挂坠，塞完还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比如为什么端着一盒看着就不像是能吃的糯米团放到自己桌上，看样子还是手工制成的，他想问问是谁做的，却只换来一句“哼”。 他没能摸透，于是他被迫接受了对方的挑战。 挂坠在三秒内就被挂到了脖子上，枫叶被塞进了衣服里。丹恒不是个张扬的人，从外面看不到枫叶的形状，但可以看到挂坠独特的金属细链。他感受到了，刃在课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即使应星教授频频用目光警示他，刃还是不依不饶地把视线聚集在他作为一个人类最脆弱的脖子上。 糯米团他也当着刃的面吃下去了，为了不被对方抓住弱点和破绽，他忍住了糯米外皮硬邦邦的口感和芝麻内馅儿刺鼻的焦糊味，连嘴都没撇一下。高大的男生紧紧握着双手，手背上前不久打架留下的伤疤还没淡去，新生的皮肉在他暴力的动作下绷得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上演一场校园暴力。刃的手比他大上一圈，手骨在用力时会在皮肉下顶出显眼的突起，手背上的青筋也随之鼓了出来。写字端正好看，手工做得也很精致，如果不打架的话或许是一双不错的手。 丹恒自认为自己没有和刃结下过什么仇，最多就是看见他教训学校里喜欢欺负弱小的混混时装成一般路过，没有帮他而已。但如果这人真的打算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他也不打算夹着尾巴逃跑。 不过，以这家伙的性格，应该是不会给挂坠装什么定位器、给糯米团里下什么奇怪的药的吧…… 没关系。就算有，他也会奉陪到底的。 刃盯着丹恒的脖子看了许久，在应星的课上走神了被看了好几眼也毫无自觉。浅金色的链子挂在男孩的脖子上，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勒出一道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痕迹，一直向下没进保守的高领长袖里，挂坠在衣服下方，紧紧贴着胸口的心跳。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刃绝不会认错，那是他趁着应星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用他的工具雕出来的。应星绝对不知道这件事。 他原本不奢求对方能给出什么过于直白的回应的。可丹恒竟然当着他的面坦然吃下了他做的糯米团，而且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安静的班长仍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咀嚼食物时微微鼓起的脸侧看着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丹恒吃得这么入迷，一定是他的手艺还不错，不枉他用自己的亲哥哥和前来拜访做客的丹枫练手。或许他做出的食物并没有两位哥哥所说的那么不堪呢？ 丹恒似乎对他没有那么抗拒，看来花同学和桑同学推销给他的恋爱进行指北非常靠谱—— 第一步：给对方送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自己做的更有意义。 丹恒毫不犹豫地就把挂坠戴在了脖子上，到现在都没有摘下来。 很好，点刀同学大胜利。 第二步：和对方一起吃饭，也可以亲手做一些零食便当送给对方。一起吃饭是增进情感的重要手段，让对方品味自己的手艺也有利于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意。 丹恒在食堂吃饭时，对面的那个位置已经是刃的专座了。最开始还会有人不小心想坐到丹恒的对面，不过那些同学在和他对视一眼后都会乖乖给他让出位置。现在即使他偶尔晚到了几分钟，丹恒对面的座位也会为他空着。丹恒最初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他已经能自在地和自己一起吃饭了，对于自己送给他的小点心也是欣然接受。 第二步也完美到无可挑剔。 接下来就是他正在执行的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第三步：邀请对方和自己单独出门。俗称，约会。 出教室门也是出门。刃坚信自己的第三步已经完成了一半。 在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丹恒。指北上没有的部分只能依靠直觉自由发挥。直觉告诉他，只要发出邀请就可以了—— “跟我走。”刃握住丹恒纤瘦的手腕就要走。男孩看着文绉绉的，力气倒也不小，他拉了一下竟没能拉得动。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丹恒凶巴巴瞪人的样子杀伤力为负数，他越是瞪刃，刃就越是想捏捏他看上去有些稚嫩的脸。 “你不是说只要不靠近你的同伴，怎么样都可以吗？现在后悔了？” 丹恒心中警铃大作，连带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也在大作。他开始祈祷刃没有带什么凶器，以及给他发信息的人能尽快发现异常，然后顺利找到他。 “我没有！是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该……” 尽管他觉得和这种校规外狂徒谈天黑之前要回家几乎不可能起作用，但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哦？就是要天黑了才好。” 不出所料，刃果然是要趁着夜色和他打架！ 教学楼背面不常有人经过，是那些小混混打架斗殴的首选之地。 好在丹恒有仔细观察过刃打架的样子。 刃平时衣服穿得宽松，颜色也是朴素的深色，不用刻意摆姿势就能看到他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肌肉。男性特有的线条在打架时很是明显，衣服会在他压低重心后爆发的那一刻勾勒出劲瘦的腰腹。胸肌更是完全藏不住，富有却吝啬的两块前隐隐约约能看到挂着一个挂坠，远远看去好像也是用细链拴着的。其实他根本就不用动手，光是居高临下地用眼神就能吓跑好多装腔作势的混混。 赤手空拳对打的话，丹恒有信心能打赢，不过他又不舍得真的伤到刃。他作为班长不希望自己班里的任何同学受伤，绝对不是因为有些难以启齿的私心。 比如他是不会承认他觉得刃长得还不错的。当然他也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喜欢刃塞给他的小挂坠的，虽然戴着可能有点危险，但那枚枫叶连叶片的纹理都雕得很细致，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把它放在桌角蒙尘。糯米团虽然不怎么好吃，但再三推测下来也只能是刃亲手做的，除了自己吃完后除了味蕾大受冲击外，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你……保持距离。” 丹恒身后是黑黢黢的小树林，灯光照不进叶片狭小的缝隙里，偶尔还会有小动物窜来窜去把树叶蹭得沙沙响，那里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不少校园灵异事件的发源地。他推测刃下一步就会拉着自己往那片树林里走。 下周一早上，在这栋楼里上课的学生间可能又会传出一些无厘头的校园规则怪谈了。 刃并没有就此放手，这也在他意料之中。祭典在小树林相反的方向，透过刃的肩膀还能看到彩灯变幻的灯光。只要推开这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祭典的方向冲去，混进人群后他就安全了。 丹恒看不清刃此时的表情，宽大的影子投在男孩的脸上，几乎是把他整个人都吞进了黑影中。他只能借着不慎从侧面撞入二人之间的月光，隐隐约约看到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刃应当是在笑。 丹恒只觉背后发凉。只有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的人才会在开打之前笑得这么瘆人，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难道说，是藏了什么药或者尖锐的武器—— 不行，要逃！ 他借着刃抓着自己手腕的动作就伸手想把他一把推开，刃抓着还方便了他锁定目标。 可手掌还没挨上那校霸的胸口，他就先一步失了重心，一个踉跄就要脸朝下摔倒——校霸不愧是校霸，打架不按常理出牌，或是预判了他的预判。刃不仅没把他往小树林的方向带，反而还嚣张地把目的地定在了他逃跑的路线上。 预料中的对抗没有出现，倒像是他正被刃拉着在往祭典走。丹恒都来不及护住脑袋，过猛的力度下对方健硕的胸肌在眼前飞速放大，弹软的触感取代了水泥地面的冰冷坚硬，猝不及防地撞了他满脸。 糟了，逃不掉了—— 刃的气味蛮横地侵占了他的鼻腔，淡淡的，却让丹恒头脑发昏。他有猜过刃这样的校霸会有怎样的体味，可能是散不去的血气，混着点呛人的烟味。不过结果似乎大相径庭，刃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仅没有那些危险又低级的气味，反倒还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只不过，额头好像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是规则的形状，磕得他那一块皮肤有点痛。 虽然刃有提前护着突然冲过来的男孩，但丹恒为了不摔倒还是本能地伸手抱住了最靠近自己也是看上去最稳固的支撑物——两条细瘦的手臂环着刃的侧腰，没拉上拉链的外套被他蹭得从一侧肩膀上滑下些许，后背的部分被紧紧抓着，即便不是肌肤相亲，刃都能感受到丹恒手指收紧的力度。 毛茸茸的脑袋就埋在他胸口，几撮头发被他的衣料压得软软变形。男孩乌黑的发丝总是不听话，又或者是他在睡觉时会把头发睡得到处乱翘，有几根都快翘到刃的眼前，他想不闻到丹恒的发香都难—— 清幽干爽的莲花香，闻起来是和视觉上完全一致的柔软，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甜。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伸手用指腹捻一捻那发丝的冲动，只是收敛地快速低头，用下巴蹭了两下，痒痒的，挠得他有些嗓子发干。 晚风已经有些凉意，吹在脸上却是滚烫的。 刃还清清楚楚记得那上面的第四步： 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和对方拥抱。 他还什么都没做就成功完成了第四步，甚至还是丹恒主动的。留给他贪恋的时间不过短短几秒，再蹭下去就要被发现了，指北上没说可以被发现蹭对方的头发。 刃从未预料到会这么顺利，他鼓动着肺泡回味着丹恒的发香，以至于丹恒从他胸口仰起脸时都没能第一时间发觉，手还牢牢揽在对方的腰间也不知道要收回去，直到他听到了一个闷闷的声音。 “放开我！” 丹恒半张脸还埋在他胸口，眼睛看着湿漉漉的，反倒有些委屈的意味。他被禁锢得结结实实的根本移不开身子，说话时的震动穿过外套和皮肤让刃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这人怎么还越来越兴奋了？ 丹恒已经做好了今晚回不去的准备了，索性说出最无情的话，用他自认为最凶狠的表情瞪着猖狂的校霸。 “应星老师和丹枫哥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他哥哥绝对被骗了，去应星老师家里做客回来后竟然和他说应星老师有个看着就很听话很乖巧的弟弟。 “是吗？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 那个听话乖巧的好弟弟现在正无缘无故地拦着他不让他走，还试图挑拨离间！ “让我来告诉你吧，丹恒。我能够在今天约到你，都是他们默许的。” 丹枫哥和应星老师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会默许他被校霸欺负？！ 丹恒气愤得想反驳，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了几个音节却被忽然爆发的人声吞没。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刃一把握住手腕带着往远离小树林的方向跑去。 “快，要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这才入夜没多久，难道刃也怕翘课太久被两位兄长发现？果然，再强硬的人，被哥哥训话时腿都是软的。 丹恒确信自己找到了刃的一个弱点，并在刃的视线盲区——他的身后偷偷勾了勾嘴角。尽管这弱点在一会儿打架时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他们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教学楼的大门，而是人声鼎沸的祭典。 从教学楼背面到举行祭典的广场有很长的一段路，不远处弯弯曲曲的路上已经有同学在小摊前排起了队。 “你……呼……你要……带我……呼……呼……去哪里……” 校园的夜景被抛到了两人身后，逐渐密集的路灯在地上拖出交错的影子。夜晚很晴朗，皓月远远地悬在祭典上空，偶有层云飘过，挡住倾泻而下的银辉。他们跑了好一会儿，穿过郁郁葱葱的绿化带，惊动了昏沉的归鸟。刃在他前面扒开扎人的枝条，晃落一地还未枯萎的叶片。已经休憩的小虫躲在低矮的灌木里，鸣叫着对这两个不好好走大路偏要穿小道的人发出抗议。丹恒听不清结伴而行的学生们在讨论什么，只能听到他们模糊的笑声靠近又远去。可即便是这样，那轮无瑕的月亮也依旧远得看不真切。 这怪人难道真的要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和自己打架？是想让大家都看看自己和他打架的样子吗？又或者，他想要张扬地告诉所有人，他和自己关系非同一般？ 不管是哪一种，放任这个人乱跑都很危险。为了他的毕业证书，也为了他能不在这么多人面前社死，他必须要阻止刃。就算刃松开了他，他也绝对不能松手！ “你……要是想唔——” 话还没说完，丹恒就因为没看路一头撞上了刃的后背。一条绕了三四圈的队伍挡在了他们面前，他上一次见到这么长的队伍还是被穹和三月七拉了去参加星铁LAND。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还能看到这队伍的队首飘飞的旗子：“《忍忍哼哼的奇妙冒险》正在火热贩售中，欲购从速！！！线下购买还送没忽悠作者大大亲手画的亚克力色纸《无处可逃》一份！！！” 刃跑得太快了，丹恒也被他拉着一路飞跑，两人在队伍外喘了好一会儿才理顺了气。 “天黑了之后，这里才会更热闹。”刃狂傲地扬起嘴角，表现出一副十分熟络的模样，“不过来得太晚就要排长队了，翘课开溜的话时间就刚刚好。” 他自豪得像是在和丹恒炫耀新拼好的金人，而不是在展示他翘课调查来的成果。 站在他旁边的人没有回应。刃以为是因为自己用了有些强硬的手段逼着丹恒翘课了，所以一向都是全勤、笔记也做得清晰易懂的好学生在他的闷气，转过头去却看到了男孩正出神地张望着两侧的小摊，眼瞳里倒映着斑斓闪烁的灯光。 他们被淹没在叫卖声中，也不知丹恒有没听到他说的话。看这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应当是没有听到。 刃犹豫着想松开握住丹恒手腕的那只手。丹恒的手腕很细，被抓住后除非他主动松手，否则整个手腕都被包裹着，只凭丹恒自己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他刚才跑得太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细皮嫩肉的男孩抓疼了。 可他还没完全放开丹恒，指腹都还搭在丹恒光洁的手背上，就被对方迅速捉住了指尖紧紧握住。丹恒的手太小了，为了阻止刃抽离的动作，他不得不把两只手全用上。 “不准离我太远！” 好危险，刃差点就趁着他不注意开始干坏事了！ 丹恒看到了，刃在被抓住后立刻泄气般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支支吾吾地向他服输。手心触碰到了刃细小的伤疤，虽然并不明显，或许过几天就再找不到一点痕迹了，但伤口在愈合前的痛却是无法抹消的。 今天刃运气不好，或者说运气特别好，他挑选的打架对象是丹恒。他一定是想趁着自己被祭典的景色吸引的那一刻松手偷袭！不过刃还是低估了他的警惕心。虽然他确实分心了那么一下下，但那只大手卸力的瞬间还是没能逃过他敏锐的感知。 刃顿住了，睁着那双金红色的眼睛正盯着不知哪里发呆。是的，他失去先机了，所以他再也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了。 很好，丹恒同学大胜利。 这一次他成功阻止了刃打架，就算刃一会儿还想打，他也只能顶着极大的劣势和自己打。这人对自己班级里的其他同学还算很温柔，丹恒能保证自己不伤到刃，可万一哪天刃遇到的混混比他更能打呢？他会不会因此受伤？ 这样不行！他一定要把刃牢牢拴住，决不允许他再冒险受伤！刃以后打架也只能和他打！ 失落的校霸一定没听清他说的话。丹恒早就把刃的性格摸透了，只要他问了问题，即使刃再不想回答，也一定会回自己一个“哼”，或者一个省略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 周围太嘈杂了，要让刃回过神听清他的声音必须得大声喊叫，或者像说悄悄话那样凑到他的耳边。可刃实在太高了，丹恒踮起脚都还差了一小段距离。不管在哪里，大声喧哗都会显眼，丹恒脸皮薄，首先就排除了这一选项。凑到耳边呢？危险又暧昧的距离，似乎也不适合现在的他。于是他干脆揪住对方的领子，迫使他低下头和自己视线交汇。粗暴又不讲理，不过对付刃这样的校霸刚刚好。 刃看到了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刚才丹恒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好像还和他说了什么。 他没听清。 恋爱进行指北第不知道哪一条：在适当的氛围和对方牵手。 这一步……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那接下来……接下来的步骤是什么？ 刃极力掩盖自己的失落，这进展太快了，说不定还跳了几个步骤他都没发现。他记不得接下来该做什么了。男生懊恼地垂着头，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把指北背得再熟一点。 “刃！你在听吗？” 丹恒的脸突然凑得很近，眼尾的红痕在彩灯的映照下比平时更鲜艳。 刃想伸手抚摸那红痕的走向，胸前却沉甸甸的不允许他这么做。 丹恒还揪着他的领子，半站半靠地把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胸口，另一只手仍旧抓着自己的指尖。 “什、什么？” “我说，不准离开我！” 尖锐的爆鸣声拖着长长的调子飞上夜空，在无垠的深蓝中迸裂出第一团火光。 刃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脑子里的思绪和烟花一起炸得七零八落。他嘴唇翕动着，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不过丹恒看出来了，刃这是说了一排省略号。 “还有，不准和人打架！” 男孩说出的话听着凶巴巴的，手上细小的疤痕被温热的指腹摩挲着，痒痒的，不过刃并不讨厌。 “哦……啊？什么打架？” 这回换丹恒愣住了。 这人气势汹汹地给自己下了战书，还那么强硬地半胁迫着自己到处乱跑，不是为了打架还能是为了什么？ “那你给我留的信……” “是想邀请你逛校园祭，又怕你用看书为借口拒绝……” “……” 刃看着对面一脸呆滞的丹恒，赶忙转过身去，在丹恒看不到的角度慌得脸都发白了。 坏了，丹恒竟然以为自己是来约架的！那他岂不是根本就没能按照恋爱进行指北所说的跨出第一步？丹恒所有的反应也只是他自己的幻想，实际上对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他从最开始就失败了，现在最坏的情况是丹恒再也不会理他了。 刃头顶的呆毛耷拉了下去。 钟楼的时针精准地指向了6，悠长的钟声很快被人声和烟花声盖过。不远处舞台周围的音箱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盐渍月亮》，舞者们登上了舞台，观众们摇着应援棒一波又一波高呼着自推的名字。 丹恒庆幸刃是背对着自己的，否则刃一定会立刻发现自己脸上的异状。 原来刃并不是看自己不爽？他在三月七借给他的小说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情境，单独约一个人出门，然后在天朗气清的夜空下奔跑，两人牵着手躺在草坪上痛快地喘着气看星星，小说中管这个叫约会。那之前那个枫叶挂坠和糯米团，是不是可以当做是刃送给他的礼物？ 丹恒只觉胸口翻涌出一阵酸涩，这感觉几乎要从内部把他撑得窒息。他伸手捂住前胸，有些荒唐地想借此让里面那狂跳的东西安分下来。衣料被攥得皱巴巴的，手心磕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 是刃送给他的枫叶挂坠。叶片温润剔透，在彩灯下旋转着晃动。这一回，他没有再把它塞回去。 他很喜欢这个小挂坠，从收到它的那一秒起就一刻不离地把它戴在了脖子上。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两位哥哥，也没有告诉刃，却在每晚睡觉前都会把它对着月光赏玩许久。 那个糯米团……至少比他哥做的可食用固体好吃些。 “刃……” 被叫到名字的人浑身一颤后又做贼心虚似的没了反应。 “谢谢你邀请我。还有，挂坠和点心，我很喜欢。” 丹恒就贴在他背后，说话时离他的耳朵很近。尽管丹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刃听清每一个字了。 “咳咳……”刃尴尬地咳了两声，再一次转过身面对着丹恒时仿佛刚才所有的慌张和难过都从未发生过。 在这个距离下，丹恒终于看清了之前磕到自己额头的东西——一个彼岸花挂坠，看挂链还是自己的同款，在今天之前它应当是一直被刃藏在衣服下的，直到自己应邀了才被展示出来。 “那……我们一起去逛祭典吧？这是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我可以带你去一些口碑比较好的店看看。” 这种天气很适合在空旷的地方一路狂奔，或是安静地逛逛祭典。初秋的夜晚没有夏天的燥热难耐，风钻进衣服和身体的空隙里，刚好带走喧闹的热意，把嘈杂的人声从耳边吹散。丹恒惬意地呼吸着夏天结束后的第一缕清凉，里面混杂着糖果的甜味，还有草木幽深的气息。 虽然他和刃没有像小说中那般倒在草地上喘气，但照样沾了一身的叶子——他们刚才飞跨过绿化带的时候，有好几片叶子都挂到了衣服的褶皱里。 这个样子被两位兄长看到了可不好，到时候他们就算狡辩说没有打架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别动，你的头发里有好几片叶子。” 刃乖乖半蹲下身，任由丹恒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丹恒揪出两三片有些枯黄的树叶，然后借机揉了揉刃的发顶。 枫叶挂坠晃晃悠悠地悬到了刃眼前。这是刃第一次见丹恒把挂坠戴在衣服外面。男孩的皮肤白嫩细腻，果然，这个挂坠很适合他。 两人七手八脚把叶子拔了大半，阴差阳错地就走到了一家卖冰激凌的店铺前。刃从没见过这家店，应当是今年新开的，前面也没人排队。 “两位同学要来点——” 店主听到动静慢悠悠从后台走了出来。还不等他先看到来人，两位误入的顾客脸上的表情就一个比一个精彩。 “丹枫哥……” “哥哥……？” 这冷傲威严的声音，在仙舟大学里没人会认错。校园祭期间，仙州大学不只有学生能开店，老师也有同样的权利。 怪不得这店没人。 “衣服都乱七八糟的，打架了？” 丹枫甚至都没过问他们是否翘了课。毕竟如果没翘课，他们此刻应当还被堵在教学楼的楼梯上。 “没、没打。” 他扫视了一下满身草味的两人，又看了眼他们胸口成对的挂坠，只是轻哼了一声，仿佛他们这节课原本就没课，是打打闹闹从宿舍一路逛过来的。 “那两位安分守己的同学要来点冰激凌吗？” 这种和事实反向而行的修饰词在此刻格外诡异。 “要……” 丹恒先一步答应了。他哥哥做饭是不好吃，但冰激凌应该不至于太难吃吧？ 丹枫掏出手机对着屏幕键盘飞速敲了几秒。 “恭喜你们，你们是第一第二位光顾本店的客人，送你们点小惊喜。” “不问问要什么口味吗？” 刃逛过这么多小摊，不问客人口味喜好就直接出餐的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既然是丹恒的哥哥，应该是比较清楚他们的喜好的吧？ “那你想要什么口味的，刃同学？” 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背后。 那人呼吸急促，一听就是才跑过来的。语调听起来很温柔，刃却只能感到身上的体温一降再降，比吃了十个冰激凌还冷。更准确地说，背后的人是被人叫过来的。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丹枫哥在这里开店，那他的哥哥不出现在这里才奇怪。他早该料到的。现在他完全不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毕竟他逼迫最受老师疼爱的学生和他一起翘课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翘的还是这位应星教授的课。 “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刃瑟缩着把手伸向口袋，他祈祷着今天自己又忘记带手机了。可非常不幸地，手机就安安稳稳地躺在他兜里，屏幕在被他从口袋里掏出的那一刻还亮了起来—— 语音通话有五条，视频通话有三个，他一个都没听到。 丹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也有未接来电，不知道对方到底等了他多久。他心怀愧疚地拿出手机，锁屏上全是一个白色猫猫头发来的信息。 实名上网：丹恒，快来上课！应星老师说要点名！ 实名上网：你在哪？怎么和刃一起翘课了？他该不会把你叫去什么没人的地方了吧？ 实名上网：应星老师周围的气氛好恐怖，要是看到信息了就快带着刃回来上课 可怜的好兄弟景元。 枪破层云：我没事，现在已经带着刃见过应星老师和丹枫老师了。 实名上网：丹卿你竟然…… 实名上网：那我也去逛祭典啦，再见咯 “别凶刃了，应星。刃也没有欺负丹恒。翘个课溜出来玩而已，对吧？” 丹枫悄悄冲着两人眨了眨眼。 “嗯嗯，我们只是散了会儿步。” 他的班长和往常一样，抬起头一脸乖巧地看着他。 散什么步能散成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丹恒这么听话的好同学是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一定是被刃这小子给带坏了！ 不过既然丹恒都愿意和刃一起骗他，那他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毕竟丹恒都愿意把刃送他的挂坠戴在衣服外面了。 “哼，下不为例。” 丹枫给每个冰激凌都挤上了几条白色的装饰，绵软浓稠，看着像现打出的奶油。 “应星，我要吃你做的冰激凌。你做饭这么好吃，冰激凌应该也是简简单单吧？” “我哥？做饭好吃？” 这简直比听到他哥说不喜欢金人还震撼，冰激凌的尖尖塌了都不知道。 “应星。” 短短两个字，不怒自威。 “咳咳，呃——” 白发的教授目光躲闪。 可惜，丹枫并不想给他偏开话题的机会。 “是、是我家附近开了家味道还不错的快餐店，我……买了个包年会员……” 店铺前也没人能救他。刃赶在应星被丹枫质问之前就抓着丹恒逃跑了，脑子里全是回家后他哥满脸黑线的样子。 祭典最中心的舞台上，节目已经换了好几轮。他不是喜欢看表演的人，但继续留在两位哥哥身边只怕是自身难保。 冰激凌有要融化的迹象，尤其是上面那一小圈乳白色的奶油。 刃探出舌尖卷走一块，火辣辣的凉意瞬间从舌尖烧到了舌根，强烈到刺鼻的薄荷味几乎要把抹茶的味道完全盖过。 他差点忘了，丹枫说过要给他们一个小惊喜。 “丹恒，冰激凌要化了。” 丹恒光顾着看自己从未看过的夜景，都忘记了手上还拿着自己哥哥亲手做的冰激凌了。如果没有刃的邀请，他或许到毕业都不会欣赏到学校里这么繁华的景色。如果按照走路的速度，他恐怕看不完祭典的全部，跑起来就正好。 嫩红的舌肉没入了化开一小层的冰激凌里，从脆筒边缘舔去甘甜厚重的汁水，而后沿着冰冰凉凉的走向一路往上，小口吮走顶端那团已经不成型的粘腻白色。 下一秒，他就吐出舌尖皱着眉，气呼呼地瞪了刃一眼。 两瓣薄唇水润润的，看上去就很软。 丹恒的嘴好小，明明没吃进去多少，嘴角就沾到了几滴薄荷酱。 冰激凌好像突然糊在了喉间，不管刃怎么咽都咽不下去。嗓子干渴难耐，想把这怪诞的不适压下去就只能继续吃那个让他浑身发热的冰激凌。 还好抹茶的部分是正常的。 刃抽了张纸想帮丹恒擦掉那几滴过于明显的薄荷酱，可在纸巾要贴上丹恒的脸侧时他却停住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熟络了？恋爱进行指北……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参考那本书了，但至少约丹恒出门这一步还是成功的。 指北上似乎没有提及这个步骤。 四周突然爆发出安可的呼声。 他还在纠结着，丹恒却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纸，把视线转到舞台上不理他了。 目光在舞台和丹恒之间反复跳跃，他多么希望丹恒能看他一眼，可是丹恒没有。 他是不是又做错了选择？ “刃，那个……” 七点整的钟声和烟花在同时响起。火光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刃还是捉住了身侧风一般轻的声音。 丹恒凑到了他的耳边，像说悄悄话那样，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今晚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舞台的灯光把男孩的脸映得泛着红。 “那……要是明天我再邀请你，你还会应邀吗？” “哼……你要是再用和今天一样的邀请方式，那我就不来了。” 丹恒放出了最狠的威胁，悄悄吞下了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等到明天，后天，或者明年的今天再说完，应该也不迟。 ……………… 恋爱进行指北，第零条：和对方告白，并接受对方的告白。 这一条印在了整本书的封底。 毕竟肯定不会有人还没互相袒露心意、还没确认恋爱关系，就先做起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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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恒星月】校园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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