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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脑洞
漏
刿尘
2025/04/11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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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铭终究还是把沙漏卖了。 这个沙漏是祖传的。父亲走得突然，闭眼前抓着他的手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强调的还是这个沙漏，可惜，他只听清了父亲要他誓死护住这个沙漏。虽然不甚理解，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地护了十二年。 可这世道太乱了。而立之年适逢民国十四年，即使是冬天，那北伐战争也将山河打成了夏天，秦铭手握的俩家铺子，也在这乱世下岌岌可危。前朝权贵的未婚妻家里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卖祖传的宝贝，要么就解除婚约。可他就算要卖沙漏，全北平也没有几家当铺出得起合乎他心意的钱。 没办法，秦铭只得去了城北那家奇店。这家店历史悠久，没人说得清它什么时候建立的，而且它只收奇物，价钱保准公道，在北平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但秦铭从没去过，小时候听说传言也想来看看，却被父亲半路截胡抓回去，收获了记事起最狠毒的一次打——他母亲难产而死，他父亲从未对他下过狠手，除了那次。这给他留下来极其深刻的阴影，所以纵使现在，他站在这四合院朱红的门扉前，看着略显斑驳的“揽奇芳”三个烫金大字，还是隐隐约约地犯怵。 “出货的？什么货？” “我要见这儿的老板。”秦铭盯着柜台后的那个清瘦身形。他坐在木制轮椅上，约莫25岁的模样，头发留到及肩，白衬衫外面披着浅咖色呢大衣，腿上却搁着汤婆子，可以说，其气质与外貌丝毫不符，像是年轻的躯壳却装了垂垂老矣的灵魂。 “我就是。”他似乎有点不耐烦，手反扣了几下桌子，“看货。” 什么态度。秦铭在心里嘀咕了句，把用布包着的沙漏放在了案台上，拆开了布：“这个，传家宝，您觉得能值多少。” 老板眯了下眼，身体微微前倾，沉默良久，倏然而笑，他后靠向轮椅道：“这可不止能换钱呐，你可要想清楚了。” “什么意思？”隐隐猜出写他话里的意思，秦铭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将手撑在案台上，绷着嗓子追问，“不换钱还能换什么？权？” “权？”老板玩味地重复，看着秦铭渐趋焦急的神色，笑得意味深长，“不止这些，本店只收不卖的原因，看来你是不知道啊。”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一支笔，推向秦铭，“因为你可以向本店换这世间的一切，钱权，这都太低级了，爱情、时势，乃至于人生，只要你换得起，就没有本店出不起。不过呢……这仅仅是一次性交易罢了。所以，这位先生，你还想还钱吗？” “我能换什么呢？换的东西不等价怎么办？”秦铭急促道。 “那么协议就不会凑效。”老板抱臂挑眉，好整以暇。 秦铭顿时傻眼：“这不是赌吗？” “这就是赌。”老板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沙漏，灿烂的沙子停滞不动，“所以……你敢赌吗？” 直到娶到四大家族中的宋家女儿，来到上海，秦铭都没有回过神。这三年过得不能说是顺风顺水，只能说是鸿运开道。铺子重新开张不说，未婚妻未过门即逝，但那宋家小女对他一见钟情。所有人都觉得他撞了大运，但只有秦铭自己知道，这运气，是换来的。 是的，那天，秦铭那沙漏换了运气。从听到那老板的那句“协议即时起效”起，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但秦铭从此也不敢去想父亲，大约协议起效后的一个月起，一想到那个老人，当晚他就会做噩梦。梦的内容模糊不清，醒来之时未有心悸不得安宁之感。 但渐渐地，秦铭开始记得一些梦的碎片，但梦里的内容却让他不解——不是父亲，而是黄沙、战马、折戟、血……它们像破碎的屏风，凌乱无序，却带着尖锐的棱角，如战鼓击碎夜空，剜破了镜花水月，带来久远的紊乱—— “哗啦。” 男子从轮椅上跌落，慌里慌张地抬头看向案台上摆着的沙漏，那停滞的细沙依旧停滞，然而陶瓷做的汤婆子碎裂在木板上，是银瓶乍破水浆迸，亦是亘古流淌的时间从指缝碎隙间淌过，温润却抓不住——他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这真的是一个被更高阶世界的控制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人们称这个世界为“0921号系统”。 一切的一切似乎只要这句话就足以解释，却又似乎远远不够。 他姓崔，名晟。大约是一千年前吧，他还是个将军，在恣意张扬的年纪领兵沙场，挚友相随。然而因为他的用兵不慎，落入敌军圈套，挚友生命垂危。虽然似乎他的命本不该绝，但当时系统紊乱，所以他为护挚友，重伤濒死。可幸运的是，也是因为系统紊乱，他成了半鬼半系统的存在，受控于更高阶世界设下的法则，他的时间将永远停留在重伤濒死之时，而他本来应有的时间，化成了沙漏，成了挚友所拥有的时间——就像一个bug，挚友永远只有50年的时间，他死后，他的孩子会受了这个传承，重新成为一个丧失了记忆的挚友。但当他自愿签下交换协议后，他的生命从此便断了，他换来的气运只够他的意识附上他人身躯，去演绎一场人生——与梦无差。 他本想通过沙漏，打破自己的这了无希望的永生，却不想打翻魔盒，看见了瑰丽星海下的黑洞，它打破空间法则，却不见任何光彩。 该结束了。崔晟缓缓撑起身子，坐到轮椅上，如溺水之人喘着气想。 再次从噩梦中惊醒，秦铭喘着粗气，手却在惊慌中有了稍纵即逝的触物感，微微的凉意渗皮入骨，他双目缓缓聚焦，不可思议地看到了那“揽奇芳”的老板。老板还是坐着轮椅，但却带着悲意、叹惋、慨然等一系列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我后悔了，奉。”秦铭听到他说，嗓子似乎是哑了，“这生意，我毁约了。就到这里吧，抱歉，再见了。” 秦铭的怀里被塞入了沙漏，愣愣地，他看着老板头也不回地摇着轮椅离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沙漏，似是还未分清梦境现实。 凉风在门扉开合间溜入，拂过他的脸庞，那一瞬间，秦铭不由自主地慌张追出，却只见秋风卷叶黄，一地凄凉。他捧着沙漏，风过有痕又如无痕，似是故人来，又似故人别。 妻睡眼惺忪地跟出来，劝秦铭回屋休息。无奈何，秦铭和衣而眠，犹怅然若失。“你就是太容易疑神疑鬼了。”妻有些无奈，她翻身抱住秦铭，“我守着你睡。你睡吧。” 终究还是睡去了。但秦铭发现，自己又做梦了，只不过这一次，梦里的内容清晰可辨、横亘千年——他梦见了崔晟所见过的一切。 他看见箭矢从他身侧飞来，前方却又有敌弯刀立马之势，深知命不久矣，却突然被人扑下马来，与他擦肩而过，那救了自己的人却被敌人一刀刺入胸口，大片的血晕在他的胸口。“就当是还你人情了。”明明是虚弱的声音，却像钝刀般，带着异乎寻常的破碎之痛，汹汹然而来。 崔晟……崔晟！ 猛然坐起，秦铭环顾四周，却发现梧桐葱茏，四合院幽微，不复上海的西洋味儿——自己仍在北平！岁间种种，似大梦一场，不知真假。尽忆往事，思绪回笼，发觉自己依然不惑，父母健在，妻儿和美，再思沙漏，早碎于十年前的秋天。 已近辰时，胡同外的学堂书声已朗朗：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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