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双行道

［从介if］不可预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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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事项请看合集第一章

斯普特哼着小曲，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身体时不时顺着歌曲的节奏晃荡两下。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是个晴天，看来小班吉克斯和他的侍从出院的时候会轻松一些呢，钢笔在他手里发出一阵细碎的旋转声，他暗自想到，签完了最后一个字，把笔干净利落地投进了笔筒之中。

虽说班吉克斯那边的公文都被移交给他处理，但鉴于这本就是个大多数人都外出学习的季节，以及搞事的律师也没上法庭，所以实际的事务并无多少。

说起搞事的律师……斯普特的想法又自然而然地跑远了，那个被叫做“凶刃”的日本律师，没想到居然，不，应该说是理所当然，有着“亚双义”这个姓氏。是来调查真相的，还是来复仇的？每一次他坐在旁观席上看着那个律师绝处逢生时，斯普特就不禁感到一阵嘲讽。十年前的我们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上一次伦敦聚集这么多日本人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斯普特翘起座位前腿，双手撑着后脑勺不紧不慢地想到，十年前吗？哼，我就不指望他们能翻案或者发现真相之类的了，还是先处理好自家的事情吧。下一次的“狩猎”马上就要来了，让我看看……他又坐直了，椅腿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日历被拿起快速翻阅待办事项，向来都挂在脸上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严肃而冰冷的双眼。一阵快速的计算后他做出了结论，能赶上，他暗想到，但愿不要再生变故了，我们已经没有担得起差错的资本了……

同日某时，班吉克斯庄园内。

侍从略显紧张地抓住披风的边缘，手足无措地与班吉克斯面对面地站在训练场内。

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训练场内，窗边的绿叶因此在木地板上投下一片片波光粼粼的金边碎影。与庄园内其他房间不同，训练场甚至是作为一栋独立房屋被特意分隔出来，地板上的无数细小划痕和凹陷也同样证明，过去，有不知多少位“班吉克斯”在这里接受训练，直到他们能拿起剑为自己亦为公正而战，成为一名真正的班吉克斯。

我也要走上这样的道路了吗……侍从低下头，用眼睛摩挲过地板上的痕迹，暗自想到。

“我既然答应了沃尔特克斯卿要将你培养为检察官，”班吉克斯清了清嗓子，将侍从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么至少理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为我的安排不周向你致歉，跟随我学习的后果就是更容易被威胁。但是倘若允许我直言的话，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他要让你跟随我学习……无论如何，接下来我将指导你学习英式迅捷剑（rapier）以做到自保。现在……”

班吉克斯走到一边，从架子上拿起一把训练剑，同时，他解下自己那把常不离身的佩剑，将其轻轻放在架子上。

面对侍从的迷惑目光，班吉克斯淡然地解释到：“接下来要学习如何用剑的不是我而是你，侍从。脱掉你的披风，我们暂时还用不到它。——别惊讶，披风同样可以被用于格斗之中，尤其是小巷中的缠斗，你之后会见识到的。面具……也罢，只要不影响你的视野就行。”

他提着剑，走到了侍从旁边。迅捷剑被戴着剑道护手的左手拿起，班吉克斯微微皱了皱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戴着这个吗？”

侍从连忙摇了摇头。自那一晚之后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沉默模样，一副无必要绝不开口的样子。

班吉克斯叹了口气。

“那么你同样也不愿意取下它？”

侍从这次点了点头。他慌乱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右手焦躁不安地拨弄着护手，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后尽管有话要说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班吉克斯在心里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但是他还是选择维持平静的表面。他右手扶住侍从的肩膀，左手领着侍从握住长剑，以往总是在两三步之外响起的声音此刻在耳边响起，是如此清晰又如此真切。“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每个人都会有下意识不想放手的东西，我也一样。现在，将注意力集中到剑上，我们从最佳架势开始学习。”

在开始训练前的最后一刻，脸都涨红的侍从艰难地开了口，也许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班吉克斯阁下！我确实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戴着它，也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这么执着……我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了……但，但是！我向您保证，在我想起来的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向您解释的！”

班吉克斯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真心笑容。“是吗……那可就再好不过了。那么，倘若没有其他事项，训练就正式开始了。”

在架子上蒙尘数年的长剑终于又一次重见天日，两位青年都不再言语，眼神正如剑刃一般闪亮而锋利，意图贯穿前方未知的迷雾。

时间随着壁钟中摆锤的一摇一摆而静静地流逝，在确认侍从已经基本了解迅捷剑的相关知识之后，班吉克斯拍了拍侍从的肩膀，示意他今天的训练结束了。随着班吉克斯的动作，侍从才解除了聚精会神的状态。他慢慢地松了口气，将呼吸调整回平稳的状态，随后立刻就背过身去抓起椅子上的披风仔细而谨慎地，擦掉了脸上的汗。

班吉克斯将他的行为都静静地看在眼里，但是什么都没有说。等侍从重新裹好披风，整理完毕姿态之后，他才开始告知侍从接下来的安排。“明天开始你再回到办公室辅助我工作，之前的条规学习接着之前的进度推进。你的住所我记得是沃尔特克斯卿安排的？”

侍从点了点头。

“那么你现在就去庄园门口，有一辆马车等着你，你上车之后会看见一个箱子，那是用来给你装行李的。今天之后你就搬到我的庄园来住，上下班和我同乘一辆马车，沃尔特克斯卿那边由我解释。”看着侍从脸上显而易见的惊讶神情，他只是挑了挑眉。“别惊讶，这同样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的措施之一。如果和我一起行动，就算出了差错也方便我应对。那么，暂时别过，晚餐见。”

侍从抓紧兜帽边缘，忙不慌地行了个礼，随后马上就小碎步向门口跑去。

班吉克斯看着他跑远，右手却不自觉地抓住了检察官徽章。他不禁扪心自问，他是否已经做好接纳他人的心理准备？

他的心摇了摇头，他的理智询问他：

你的选择真的理智吗？

侍从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车内只有他和马车夫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有时不时的吆喝声透过厢壁传入车厢内。

他抚摸过手提箱上牛皮的纹路，就和本子，和钢笔一样，这个行李箱同样通过赠予的行为，成为了他的东西。

侍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他把头倚在箱子上，眼睛看向窗外的繁华夜景。路过行人言笑晏晏，太阳的落下是另一种生活的按钮。但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个失去记忆的外乡人没有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归处，心安处。侍从慢慢咀嚼着这两个词语，感受着心中蔓延开的某种情绪。他感到有些酸涩，然而这酸涩也伴随着某种幸福。因为从今天起，伦敦城的万盏灯火中，将有一盏为他而亮，将有一盏等待着他的归来。

班吉克斯阁下收留了我，他给了我这个异乡人一个居所。侍从在心中重复着这个事实。哪怕这温暖是短暂的，哪怕这心安不过是我的错觉，我也愿为此立誓——

我愿倾尽我的所有，报答这份恩情。

那时，青年尚不知前路几何，尚不明命运，

但他已付出决心，而且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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