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高天迢迢的那一座

百浮城

Pryd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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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扉间认出了踢馆的是那天泉奈身边的少年，但他没想到这是个怪物。
同伴都在休息时他也没完全关闭感知，虽然只用了很少量的查克拉维持，但绝不至于有人靠近到屋顶上他还发现不了。可直到这家伙放弃伪装、击破天花板的那一瞬间，他的网络上都一点反应没有，那一刻才仿佛炸开千条闪电，紧接着就被爆炸糊了一脸。
大家爬起来纷纷迎战，那家伙动作却快得捉不到，还有雷之国忍者从院子外翻进来，随后整个庭院被封死了。遭殃的是平民百姓——这也是扉间最生气的一点，这些入侵者把车队里的平民也作为袭击目标。不用费心去猜究竟哪个这么下作，日向华旸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位雷之国贵女的孩子，院子外还有跟他同来的其他人。
有人骂了一声：“怎么又是他们！”
“雷之国的！”扉间说。虽然这句没多大意义，但他还是暗地里祈求上天别再让那兄弟俩掺和进来，结果反而乌鸦嘴——看见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斑砸了结界，他一边心想这下完蛋，一边赶紧叫上队友，掩护还能跑的平民撤离。

斑喊了一声，那个一直只管逃窜和杀人的黑发少年居然停顿了。他像被撞破什么丑事一样，一直假人般毫无生气的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斑大人！”
他差点没认出来这样的宇智波镜，影子里的巨兽好像附在了他身上，那张清秀的少年脸却没有丝毫改变，此时望着他们，神色夹杂着羞愧和痛苦——“神明的礼物”——他有好几秒，脑海中如雷鸣一般回响着这几个字。
“别过来，”宇智波镜把查克拉收回了一些，声音有些发抖，“你们也是火之国来的，她让我——小心！”
话都没能说完，攻击就招呼到了泉奈身上，被斑一个风刃推开。刚才愣住的千流藩忍者们这下也回过味儿来，纷纷扑向两个送上门的宇智波，一时间一群人混战在一起。斑紧抓着方才的话头不放，追问他为什么来这儿，刚才提到的是谁，但平时很亲近他们的宇智波镜此时似乎很抗拒。
“别问了……”
接二连三的猛烈进攻和恳求的口吻放在一起，诡异又有几分可怜。
“你会讨厌我的。”

传言说，神明同情即将远嫁的少女，赐给她一份保证获得幸福的礼物。可那个由一簇蓝火变成的生灵或许是因为缺少温热的心，并不懂幸福的含义，她应该可以解答这个问题，但她心里却空无一物。他对斑和泉奈撒谎了——正如对横山轻车熟路的隐瞒——他不仅去过火之国，还曾潜入过守备森严的国都，目睹了那艘注定有去无回的船出港，并且为父母带回某位贵人意味深长的问候。
本该如此，必须如此，因为主人藏起了他真正的心，可偏偏一无所知的异乡人称赞了他可怖的影子。身上不断出现新的伤口却流不出红色的血，只有能熔化刀剑的蓝焰。他想说出真相，开口却十分困难，言语则词不达意；没人能决定他的意志，但母亲可以决定他烧向谁。无论怎样，礼物终究随主人的心意，只要她好好保管那颗心，他甚至不会死。

看见斑的神情，宇智波镜才惊觉自己的四肢和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像蜡一样融化，不是血的血四下蔓延，烧毁草木、蒸发石头。意识和身体似乎脱节了，他看见斑不怕死地踏过火，便想对他说话，看见泉奈击退每一个试图接近兄长的敌人，却希望他能看一眼自己。但他发不出声，泉奈也没有空，可斑终究抓住了他。尽管身体没有任何感觉，他却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虚假的心为某些前所未见的景象而跳，镜子里倒映出辽远、冰冷而明亮的蓝天，照耀着巨鹰翅膀变成的群山，山谷里回荡着故国的钟。钟声带走小镇杏花香气弥漫的黄昏，冲过石子河岸奔向劈啪作响的燃烧落日，真金与誓言绝不会熔化，爱人却要穿过它证明忠贞。落日裹挟着从未被说出的灰烬沉入夏海，夜潮苦涩如窗前凋谢的玫瑰，又温暖如船上出生的少年那飘荡着异乡歌谣的美梦。
夜潮将他吞没，那也变成了他的梦。

如果换成其他人，在这么猛烈的围攻中一定坚持不了这么久。但宇智波泉奈也差不多到头了，扉间看得很清楚，他的反应极其明亮而不稳定，像绷得过紧的弓弦。身边暂时不再有敌人，他脸上反而出现了一丝茫然，发现扉间他们便二话不说提起刀。扉间立刻结印打算阻止他发疯，不过斑快了一步，新出现的那个东西伸出一只巨手，拦住了弟弟。
那东西扉间没见过。之前斑身上产生了异常的剧烈查克拉波动，但外骨骼出现后就稳定在了新的水平。也多亏了它，斑才能毫发无伤地前进到宇智波镜身边，扉间本以为他专心用幻术操控那孩子收回暴走的力量，没想到还能分出精力管泉奈。最后一点蓝焰被镜收回，斑把他抱起来，同时收掉了外骨骼。
“没事了，泉奈，”他看了一眼扉间，“别管他了。”
宇智波泉奈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用力把刀插进鞘里，转身和他哥哥带着人消失。

所有忍者都接受过野外搭建营地的训练，更何况还有一个柱间，带着救出的人们在荒郊野地里捱过一宿倒不成问题。但他们身上没多少补给，车马都丢了，之前安排的回程海港在三天路程之外。这还不算，队伍里剩下的人没一个懂雷之国语，而毫无战斗力的人却不止一个。
队长召唤通灵兽，想八百里加急给昭明城传信。有人委婉地说，上面那些其实都不是致命问题，前提是如果只有任务对象一个人要保护。这种选择题他们都不陌生，濒临失败的任务中常常要放弃次要目标以确保主要目标能实现，可也常常有人不忍心做此决断，尤其要放弃的对象也是活生生的人，并且他们此刻正经过了疲劳而心惊胆战的一天，在身后简陋的木屋里无知无觉睡着的时候。

人们压低声音争论不休，日向华旸坚持应当以完成任务、也就是护送清平殿平安回国为最优先，带着这么多人实在影响效率，如果没其他选择，不得不放弃他们。“或许，”她可能还不想显得太不近人情，“可以分两路，或者把他们先安置下来……”
有人冷不丁讥讽她：“这话谁来说，都比你合适。”
她脊背立刻绷紧：“我怎么了？我就是说任务才是第一位的，这难道不是常识？”
“装什么傻呀，”对方尖刻地反击，“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凶险的情况你们家人一年能遇上几回？上回和宇智波打仗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又去哪儿啦？再早几年山南打仗，也没见你们去几个。危险的任务都推别人上去，也就这种在大名面前表现的时候……”

“话说回来，”柱间出言打断了他们，“按委托书上的规定，咱们已经算失败了。”
“是的，”扉间趁那俩人中断互相攻击，顺势接道，“而且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直接放弃也不明智。这些人在大名府的专门名册上都有记录，有按等级规定的薪水，也有家人在昭明城。另外……”他在柱间“怎么你拿着”的疑惑中找出委托日志，摊开翻到最新那一页，指着说这后面还得写清楚人员和财物损失。
队长明显动摇了。这个问题上他还比较信赖千手兄弟，或许其中夹杂了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羡慕：他觉得千手柱间年纪轻轻就掌管偌大的家族，又在千流城受过教育，大概理所当然地对这套系统比其他人有更准确的领悟。其实多亏柱间去雷之国路上无聊，把委托书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读完觉得其中条条框框复杂不说，故意用复杂的正书体写那么厚一本，就让他觉得心情很微妙。他也万万没想到能在这儿派上用场。

“而且，”争取到话语权之后，他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想的，“硬要说的话他们更无辜，夫人本人才是雷之国试图拦截的对象啊。”
有人小声嘀咕说哪有这么讲委托人的，柱间抓了抓头发很诚恳地道歉，但仍接着先前的话说了下去。他说委托和任务当然至关重要，甚至——按照通行的道德规范——要大过忍者自己的生命，可忍者毕竟也依然是人。见过和听到过诸多为了某个目标、某样东西、某个别人的愿望而轻易牺牲自己的事情后，面对这些普通人，他做不到理直气壮地牺牲他们。
扉间有点想叹气，但又觉得这才是他大哥，就像当时去漩涡家那次一样。听着他说，他想起了父亲，想起更早以前牺牲的板间，最后兜兜转转，又想到宇智波泉奈。不是有意的，但这个人跳进了他脑海里，倒是提醒了他——周围人陷入沉默时，他说起了刚才看到斑和泉奈逃跑的事。

“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可靠，”他说，“只是客观来讲，和敌人在不同阵营，至少是潜在的可拉拢对象。而且也确实有拉拢的价值，幻术很适合掩人耳目……”
一边说，他一边想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啰嗦，解释这么多显得好像心虚似的。在提出那两人应该没跑远、可以通过感知追踪他们去向时，他感觉看不见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像被打着灯笼照。
队长正要做出最后决断，不速之客就再一次打破了平静：
“别费事了，这不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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