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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明］假如给我三天幽灵-中篇：绮梦
绮梦
Genyii
2025/04/04 04:19
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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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宫莲果然又见到了明智。人在死后大概确实是无事可做的，莲看着明智在秀越高中里四处闲逛，走过上课时间里空无一人的走廊，也在中午的饭点于人群的洪流间穿行。 下午上课的时候，莲惊讶地看到明智跟在老师身后走进了教室。察觉到莲投来的目光，明智朝着他挥手，于是莲便小小地微笑起来。 “你们这节课要考试吧？”明智走到莲边上，歪着脑袋看着莲，坏笑道：“需要我念答案给你听吗？” 莲压着音量回答说：“我可用不着那种办法。” 卷子发了下来。也许是因为知道明智会看着自己，莲发现自己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专注和决心答题。这种感觉很神奇——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感受到能让让心跳加速的激情了。 莲往答题纸上写答案的时候，明智就坐在他边上的空位，托着腮帮子看着。他看得很专注，目光随着笔尖划过纸张柔顺的植物纤维，又看着速干墨水很快被吸收，变成一行行整齐又漂亮的答案。 写完最后一个字，莲放下笔，甩了甩手。 “你的字很漂亮呢。”明智欣赏着现在被填满了的答题卡。 考虑到其他同学还没有完成考卷，莲只是在题目卷上画了一个简笔画笑脸。 “我也喜欢画这种……可惜我现在握不了笔了。”明智遗憾地说：“不过我可不觉得我会输给你，无论是字迹还是分数。” 然后明智就仗着自己的优势跑到讲台上读起了评分细则。拜这位好心的幽灵所赐，莲在交卷前十分钟就知道了自己的具体得分。 于是再下一节课讲评考卷的时候，莲就变得无所事事：他和明智都是聪明学生，更别提已经看了好一会答案了。 雨宫莲开始转笔。他先是简单地把那支中性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旋转，然后甩出去，让它绕着大拇指打一个圈又回到起点，借着惯性再来一圈。 明智看得眼花缭乱，眼睛缓缓亮起来：“我也想学这个。” 雨宫莲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下来。他把笔放回桌面上，沉默地望着对方红色的眼睛。 明智伸手去够那支笔，然后他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笔和桌面。 “这种感觉就像看到窗帘在飘动，”明智说，“但是走到窗边，却感受不到风。” 然后他们两个都安静下来。教室里老师讲解题目的声音依旧清晰可见，教室里的每个学生——包括需要掌握这些题目的和已经不再需要掌握题目的——都仔细地看着他往黑板上写字、听着他讲话。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雨宫莲拒绝了朋友们一起打球的邀请，和明智一起走在操场边上的路上。道路两边栽种着树木，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盖住整个路面，但想必再过几年一定能够完成。 “今天的太阳太大了。”雨宫莲说。 “是啊。” 明智和雨宫莲并肩慢慢走着。狭窄的树荫还没办法完全遮蔽两个男生的体型，于是明智走在树荫外面。阳光穿透他的头发、脸庞、红色的眼睛和身体，没有在地面上制造出半点影子。 “明智。你……”雨宫莲深呼吸着调整语气：“为什么会自杀呢？” “……因为我觉得我受够了。”明智把目光从雨宫莲脸上移向道路前方，慢慢说。 莲还是看着明智的侧脸。 “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没多大的时候母亲也生病去世了。然后我就在不同的亲戚家里辗转。”明智微微低着头用手指搓着衣服的下摆。 “可能是我和我母亲运气实在不好吧，那些亲戚都是很差劲的大人。我一开始想，等上了初中就好了，后来我发现什么都没有变好；我又想着等上了高中就好了，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好。” 说到这里，明智突然站住了：“莲，对不起。我之前跟你说什么'高考的时候完全不觉得紧张'那是骗人的……” 明智仰起头。这也许是生前想要避免自己流下眼泪时形成的习惯。 幽灵也会流泪吗？雨宫莲没来由地想。那泪滴会是什么样的呢，会像传说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一样，滴落在人的手心，就变成珍珠吗？他以前总觉得那些故事太夸张、幼稚，可当他看着明智的时候，却是没有半丝怀疑地相信着。 “……我那时候心脏跳个不停。我想变成大人、然后逃得越远越好。直到走出考场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做梦。”明智露出一个笑容，看着梦幻又嘲讽。 “……”雨宫莲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太愿意听明智继续讲接下去的内容。 “就这样期待着度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但那是来自就在本省的一所大学。我很惊讶，因为我的志愿里根本就没有填任何本省的学校。” “那天晚上，有个不认识的号码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是我的父亲，一个我听过很多次的成功企业家的名字。他告诉我，他需要有个继承人替他运营他的企业，但没有任何子女。于是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我，想要培养我，并且改了我的志愿好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明智……” 明智的声音哽咽了。“我问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我的存在吗，他说是。” 雨宫莲看着泪水盈满了明智的眼眶，然后变成泪滴溢出，飞快地划过他的面颊。那滴液滴没有变成珍珠，它只是消失在空气里，没有发出哪怕是最微小的声音。 莲感觉自己被被巨大的无力感吞没了。他甚至做不到握住明智的手。 “我没想要过什么财富、什么权力……”明智蹲下来，把自己抱成一个小团。 “……我只是想逃离这一切啊。” 阳光不受任何影响地灿烂着。雨宫莲站在树荫里，呆呆地伸着手；明亮到简直能把人灼伤的路面上，幽灵少年抱住自己——毕竟他也已经触碰不到任何其他东西了。 “这可能有点冲动，”明智最后总结说，“但是我那时候只想要远远地逃走，哪怕是逃到另外一个世界。” 莲沉默了好久好久。 等到放学的时候，莲对着明智伸出手：“明智，和我在一起吧。等高考完，我们一起去最远最远的地方。” 微怔之后，棕色头发的少年把手放了上去。 放在他永远无法触碰到的、温热又因为紧张而出了汗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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