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1/28 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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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甲收官战之后，十二月也逐渐走到尾声。假期的氛围洋溢在大街小巷，商家们挂上促销的海报，行道树上妆点着彩灯。
人们期待着元旦的到来。
可对于职业棋坛，最重要的却不是节日，而是等待已久的农心杯——标志着三国围棋格局的最重要的团体锦标赛。
第一赛段在首尔，时间从12月30日至1月2日，历时四天。中日韩各派出5名棋手，以快棋的形式打擂台。俞亮此前参加了国内选拔，顺利成为了中国队的一员。

临行那天，俞亮忙着准备出国的行李。
时光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被子蒙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像小动物一样看着俞亮。
俞亮叹了一口气，停下了收拾衣服的动作，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走得了。”
时光哼唧两声：“看看也不行啊。”
俞亮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着，有些郁闷：“我真想把你揣进口袋带着走…”
他孩子气的发言逗笑了时光，时光摸摸他的头发：“小俞老师，这么舍不得我呀～”
“嗯。”
时光终于打开话匣子抱怨：“今年农心杯的赛程也太离谱了，元旦都不让人好好过。话说韩国现在冷吗？这次那个宾馆住的条件也不知道怎么样…”
“时光。”俞亮打断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时光安静下来，靠在他肩上好久才说话。
“农心杯加油。”
“嗯。”
“明年我和你一起去。”
“好。”
“下棋也不能忘了想我哦。”
俞亮笑得眉眼弯弯：“你也是。”

俞亮出门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蔫蔫的时光。
三十号这天，许厚大手一挥，提前半天给他们放了假。时光回到家一下倒进沙发里，四处看看，觉得屋子里哪哪儿都别扭。
真奇怪，分明之前他们有过更长时间的分离，时光却觉得这是最难熬的一次。是因为元旦？还是因为他们刚刚在一起？
不知道，烦死了。
时光郁闷地翻了个身。
想了半天，他焦躁地一拍沙发坐起来。
不行！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我们怎么能分开过？！这不吉利！
时光打开电脑，查航班订机票一气呵成。
他终于觉得心气顺畅了，天都蓝了，草都绿了……哦，现在没有草，那就是家里的花都紫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时光拖着行李箱到了机场，他一边沿着标识找登机口，一边和洪河打电话。
“时长老，你这胆子可真是见长啊。”洪河在电话里感叹到，“一句韩语不会还敢孤身赴韩，佩服。”
“说啥呢？本长老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再说了，我也不是一句都不会，咳咳，阿牛哈撒哟～”
“打住，别秀你那塑料韩语了，我真怕韩国人听见给你抓了，治你一个侮辱韩语罪。”
“嘿，你也太损了！”
时光找到地方，没时间跟洪河贫了：“好了好了，我是拜托你帮忙。你今天要随时待机啊，一是转播一下农心杯战况，二是防止我迷路。兄弟，都靠你了。”
洪河疑惑：“我还是没整明白。你怎么突然就要去韩国了呢？看比赛在国内也行啊。总不能是为了去找俞亮吧？”
洪河只是随口提一个离谱的可能，但电话里沉默的时光把他吓了一跳。
“不是…你这…还真是找俞亮啊？！”
时光心一横：“是又怎么了。”
洪河哑巴了半天，小心地问：“你俩现在感情这么好了？咱们三剑客都没这样吧……这黏糊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谈恋爱呢？”
时光又沉默了。
洪河一个激灵坐直了，不自主地压低声音：“几个意思啊？你来真的啊？兄弟，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不是玩笑。”时光郑重地说，“我们是认真的。”
洪河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似乎应该阻止，应该把时光拉回来教训三天三夜，但他经过家里这一遭后，反而明白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道理。
说一千道一万，他也只是朋友。
洪河长叹一气：“我明白了。真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只管说，我赴汤蹈火。你们……挺好的，都挺好。”
时光嘿嘿一笑：“现在不就正找你帮忙呢吗？”
“行。包在我身上。”
“好嘞。啊对了，以防万一，要是我妈打电话到你那儿，你替我圆一下。”
洪河瞬间感觉头皮发麻：“这真不行吧！这…我…”
“啧，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去韩国这事！你就说是棋院调我过去。”
“哦哦，懂了懂了。”
时光挂掉电话，挠了挠脸，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只是他在听到洪河的疑问时，一瞬间心中生出一股蛮横，凭什么我们就要遮遮掩掩？
我们相爱了，分明是很好的事。
时光自言自语：“说都说了……只希望洪河这个大嘴巴能守住秘密吧…”

时光上午十点落地首尔。
今天是农心杯第二天。昨天的首场比赛中日本的竹田九段落败，俞亮作为中国队先锋，将在今日代表中国挑战守擂的韩国曹九段。
这个时间，俞亮应该正在养精蓄锐，时光可不敢虎了吧唧地冲到会场去，打扰到俞亮怎么办？还是比赛结束再找他比较好。
既然没事做，时光就打算走走，他把行李寄存在酒店，自己走上了街。
时光乘上148号巴士，沿着南北方向穿过圣水大桥，目的地是瑞草区中央街上一家商业楼，里面藏着棋界赫赫有名的韩国权甲龙围棋道场——也是俞亮韩国六年学习的道场。
这是他的心血来潮，也是他的蓄谋已久。
很长一段时间，时光都尽量避免自己过度思考俞亮的那六年，因为当事人的轻描淡写，也因为他自己的问心有愧。
对于自己让俞亮吃了好多苦这件事，他总是忍不住内疚。是，他知道下棋的是褚嬴，但选择俞亮的是他，散漫地打碎了俞亮自尊的也是他。
是他改变了俞亮的人生。
直到现在——他们心意相通的现在，时光才终于足够勇敢去睁开眼睛看俞亮的六年。

韩国的冬天比方圆冷，时光坐在巴士上，偷偷推开一条窗缝。他想象着，小时候的俞亮就是这样坐着大巴吹着江风往返于棋院与道场之间，旁边人说着吵闹的韩语，鼻尖绕着一丝水腥味。
并不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喜欢上戴着耳机听马克西姆呢？因为澎湃热烈的音乐可以将他隔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来对抗疲惫、焦虑……与孤独。
时光下了车，沿着地图慢慢走，路边开着一些商铺，可时光转得头都酸了，也没找到餐厅。时光觉得有点难过，俞亮在这里，是不是吃不好啊？要是他留在方圆，我就可以把我种的小黄瓜送给他吃了。
突然一股香味钻过来，时光循着找去，是一家卖辣炒年糕的小摊，摊位前好多人正在排队。摊主是一位婆婆，头巾边缘露出几丝白发，但人却很精神，她舞着一把大勺虎虎生风，方锅里红彤彤的年糕混着配菜在粘稠的汁水里游动。
呲溜，时光有点流口水了。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赶紧去排队，轮到他的时候，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克服千难万险买了大份炒年糕。
美食真是让人愉悦！时光逐渐开心起来了，暗暗决定返程时给俞亮带上一份。
他哼着小曲继续前进，等到年糕吃完，也正好到达了道场楼下。
权甲龙道场在四楼，时光一进门就被前台小姐姐拦住。时光跟她无法沟通，比划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自己的目的，急得满头大汗。
正当此时，里面走出来一位青年男性，个子不高，带着方框眼睛，看起来很斯文。
他走过来迟疑着问：“你是…时光七段？”
“我是时光，您是…？”
“我叫岳亮，五段职业棋手。”他主动和时光握手，“上次三星杯的时候，我在现场观战。”
“您好，您是…中国人？”
“是。我的夫人是权孝珍四段，啊，就是权甲龙七段的女儿，如今我们俩一起在道场里教棋。”
时光紧张地立正，他对于道场的老师有点发怵，幸好这位岳老师看上去比较随和。
“你来我们道场有什么事吗？”
时光解释：“突然前来是我打扰了！您知道俞亮吗？我们是…好朋友。。”
“你是俞亮的朋友？”岳五段有点惊讶，然后欣慰地说，“我夫人总惦记着他，说这孩子性子有些冷清，如果她知道现在他交到好朋友了，会很高兴的。”
“您和俞亮很熟悉吗？”
“他在韩国的六年是住在我们家里。”

时光跟在岳老师后面深入了道场。
比起奕江湖，权甲龙道场更显得压抑，四处都是一片寂静，教室里每个学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垂头下棋，一言不发。墙上贴着每周对战总结，包含小考名次和彩头累计。经过岳老师的解释，时光才知道，所谓彩头来自这里特色的挂彩局：对局双方约定一定数量的金钱，可多可少，最后赢家通吃。奖金小部分时候来自道场赞助，大部分时候直接由对局者自己负担。
很功利？对，就是这么功利。
它直白地告诉你，职业围棋争得不止是荣誉，更是利益。
在中国围棋方兴未艾，日本围棋囿于模样的时候，这里培育出了独特的韩流围棋——力战棋，或者难听点，功利棋，抛掉一切，只有胜负。
赢，就是一切。
岳五段带着时光走到了一张巨大的日程表前，向他介绍道：“这课表是我岳父亲自设计的，二十三年没有改变过。周一复盘上课，周二实战练习，周三做题考试，周四周五与职业棋手下指导棋，周六是内部赛，周日是去棋院和院生对局，其中四五六这三天都是挂彩棋。”
时光有点咋舌：“指导棋也挂彩啊？”
“就因为是指导棋。有了彩头，那些职业棋手就绝不会手下留情，输赢也更加刻骨铭心。岳父当年说，输自己的钱是最心痛，可以让孩子们牢牢记住自己的错误。”
时光感觉怪怪的，他还是更喜欢奕江湖那种严格而不失温情的风格，但他也承认，人家这一套还是搞出了效果的。
此时，岳老师向时光建议到：“档案室应该还有当年的记录，你想看看俞亮的成绩吗？”
时光惊喜地说：“可以吗？！我想看！”
岳老师替时光找出了那六年的记录，每一年是一本厚约一指的大开本册子，摞起来有接近半米，很高，可和六年比起来，又好像不够高。
俞亮的六年，就藏在这些纸页里。
“老师，我可以仔细看吗？”
“当然，你慢慢看，我去给你倒杯茶，顺便…你等会愿意指导一下我们的学生吗？”岳五段温和地说，“毕竟他们很难得接触到像你这样年轻的顶尖棋手。”
时光被当面夸顶尖棋手还是第一次，一下子懵了，岳老师误会了，连忙解释：“没有彩头，普通的指导棋就行。”
时光缓过劲来，看了看手上这本册子第一页的学生名单，上面端正却笨拙的“俞亮”两个字一下子压到他心尖上，泛起酸意。
如果当年有一个世赛四强级的棋手来道场，小俞亮一定会很期待，很兴奋的吧？
“我愿意。”

时光沉下心看这些记录，一页页翻找俞亮的名字。
俞亮入学时是中级班，成绩中上，从棋谱来看，他那时棋路平和不失美感，有古韵。而他的同学已经有力战棋的雏形了，好斗、凌厉、善搅局。俞亮显然有些无所适从，一旦对手棋力不弱于他，就会被迫绞进乱战，容易打勺。
他从每一盘棋中疯狂汲取营养，打磨自己，从君子变成战士，时光感觉自己几乎能看见他成长的轨迹。当年那个清瘦的小孩，一点点长大，倔强又坚韧，他眉眼沉静，身姿挺拔，坐在棋盘边像一颗小树一样蓬勃生长，成为今天的俞亮。
后两年，俞亮已经稳稳立在道场首名，面对职业棋手也多有胜绩，第三次拿到年度奖学金之后，他毅然决定回国。
时光长出一口气，好似陪着俞亮走了一遍这六年。他好像，又更接近俞亮一分。

“怎么样？看完了吗？”岳老师回来问时光。
“看完了。”时光抽出一张问他，“老师，这个，我能复印带走吗？”
“这……倒不是不可以，但这不就是很普通的一局棋？有什么特别的？”
时光笑眯了眼：“只是一个小纪念。”
岳老师没有追根究底，同意了时光的小请求。时光也投桃报李，尽心尽力地和道场前三名下了一下午棋，双方宾主尽欢。
直到七点多，时光才告辞离开。
一到楼下，时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累死我了，农心杯也差不多了吧？”
他拿出手机，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静音，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时光头皮一麻，有点不详的预感。
他点开洪河最新的一封短信，里面说俞亮中盘胜，四点就结束比赛了，而他联系不上时光只能打电话给俞亮，俞亮知道后急疯了。
这时，屏幕上突然亮起俞亮的名字！时光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摔了。
“喂？”
“时光！！”
久违的来自俞亮的怒吼冲入耳朵，吓的时光一缩脖子：“干啥啊？”
“你怎么能这么——这么——”俞亮气得语言系统都混乱了，“你来韩国为什么瞒着我？还有，为什么不接电话？！！洪河一下午都联系不上你，我打给酒店他们说你中午就出去了！我差点就去报警了你知不知道？时光，这里是韩国，你韩语都不会怎么敢一个人跑上街？？迷路了怎么办？遇到坏人怎么办？”
眼看着他越说越激动，时光赶紧打住：“等会儿！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不至于。”
俞亮进一步抬高声音：“怎么不至于？三岁小孩都比你省心！三岁小孩还知道出门要报告家长呢？！你知道别人有多紧张吗？”
时光有点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是手机静音了。再说了，我这不是怕影响你比赛吗？”
“比赛哪有你重要！！”
……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很奇怪的气氛在蔓延，生气是真的，可心中压不住的心跳也是真的，让人害怕会不会沿着信号被对面听到。
良久，时光主动打破这氛围，他闷闷地说：“对不起嘛。”
他又隐约听到一点风吹过的呼呼声：“你在街上？做什么啊？”
“找某个路痴。”
“呃……我现在回去。”
“站着别动。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俞亮下了出租车就看到时光蹲在对面电线杆子旁边，短棉袄将他裹成一个球，手里还捧着一大碗炒年糕。
“时光！”
“你来啦。”时光站起来，腿有点蹲麻了，动作不是很利索。
俞亮跨步走过来，拎着时光前前后后检查了一下，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
时光不想被训，抢白到：“都说了我没事。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多大的人？当年乌鹭山上走丢的是你吗？”
“你这人……又翻旧账？”
“路痴就要有路痴的自觉！”
时光一时语塞，越想越委屈。自己明明是为了和俞亮跨年才千里迢迢来韩国，俞亮非但不高兴，还凶巴巴地教训他，虽然……自己是有一点点点点小错，但俞亮怎么可以这么凶呢？
他气得打转，往旁边电线杆上踢了一脚，把自己疼得嗷嗷叫，俞亮吓了一跳过来扶着他，时光非常有骨气地推开了。
“哼。我是笨蛋！路痴！不劳您大驾！”
俞亮看着自己这小祖宗无奈地捏了捏眉头：“不要赌气。”
“谁赌气啊？这不是你的原话吗？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俞亮叹气：“时光，我是担心你啊。”
时光这个人素来吃软不吃硬，俞亮这样一说，他就软和下来：“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没想给你添麻烦的……”
俞亮摸了一把时光软软的头发，认真说：“你不是麻烦。时光，任何时候见到你，我都会惊喜，包括现在。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自己。”
“那我也要说，你别总把我当小孩，我比你还大一点儿呢。是，我有时候可能确实冲动，没你周全，但也不是什么都干不好吧！”
“……抱歉。”
“哼哼。”
俞亮走过来抱着时光，靠在他肩上：“我只是太害怕了…时光…”
时光感觉到俞亮的手在发抖，惊讶过后立刻明白，原来上次空难事故对俞亮的影响一直都还在，所以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激烈。
时光郑重地说：“我在这里，我没事的。”
“……嗯。”
“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会提前告诉你的。你也要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
“别怕，俞亮。”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街上行人逐渐增多，几个路人向两人投来奇怪的眼神，时光只得拍拍俞亮：“有事咱们回酒店说吧。”
俞亮冷静下来也感觉有点丢脸，他主动接过时光手里的东西：“走吧。”
有方绪在，两师兄弟的住宿条件是不会差的。俞亮这次独自住的豪华大床房，时光一进门就滚到长条沙发上躺平。他下了一下午棋，早就累了。
俞亮走过来去拉时光的衣服拉链。
“哟，干嘛呢？要占我便宜啊？”时光嬉皮笑脸地说。
俞亮无语：“进门还不把外套脱了，一身的灰。”
“切，小洁癖。”
其实他不说，时光也是穿不住的，这房间空调效果太好了，进屋才几分钟时光就有点出汗了。
时光看着俞亮转身去烧水，突然说：“我今天去你们道场了。”
俞亮停住，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我看到了岳亮五段，他带我看了你留下的棋谱。”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韩国的？”
时光摇头：“不是。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可是现在已经天黑了。”俞亮烦恼着，“出去玩来不及了。”
“不用出去。”时光笑得又傻又甜，“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俞亮的嘴角慢慢上扬，他走过来蹲下，也不说话，只是握着时光的手看他，眼神亮晶晶的。时光被他盯得心痒痒的：“看着我干吗？”
“想你了。”
时光被直球击倒！
他撞进俞亮怀里，一下子两个人跌在地毯上，他像只小狗一样蹭来蹭去，拖着声音说：“你太赖皮了！”
俞亮抱着他再说了一次：“我好想你。”
正当这时，窗外一枚烟花炸开，星火璀璨，层层绽放。
“嘭！啪！”
一朵接一朵。
时光抬眼，看见那光芒照亮俞亮的侧脸，而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在漫天烟火中，时光仰头吻住俞亮。
未竟之言都融在亲吻中。
我也很想你。

直到烟花都散去，这个亲吻才终于结束。
时光气喘吁吁地靠着俞亮，俞亮呼吸也不稳，他抚摸着时光的背，慢慢回神。
“乖，地上凉，坐到沙发去。”
俞亮声音有点哑了，听起来好性感，时光瞬间脑回路就歪了。他慌乱地爬起来，乖乖坐好，心里一突一突的，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但俞亮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拿来毯子盖在时光腿上，然后打开那一份炒年糕问时光：“我早就想问了，你买这个是当晚饭吗？还没吃？”
“我吃过了。我给你买的。”
俞亮仔细一看就笑了：“这是罗婆婆她家的吧？我吃过好多次了。”
“你喜欢吗？”
“当然。”
俞亮请酒店工作人员帮忙热了一下，等年糕热好了，他端上碗大口吃起来，时光看他的样子，猜测他应该是饿狠了。
“饿了怎么不先吃点别的？”
俞亮摇摇头：“之前没感觉。”
他听说时光失联之后就急了，火烧火燎的，顾不上自己，直到现在才感觉出饿来。时光心疼他，帮忙递水，他这会觉得炒年糕有点太寒掺了。
“光吃炒年糕是不是不太像样…？要不我们出去找点宵夜吧？”
“不用。”
俞亮让他在身边坐好，夹起一小块年糕到他嘴边，时光啊呜一口吃掉。
“你知道吗，韩国人春节的时候都会吃年糕汤。每年元旦，道场里只剩下我一个中国人，我就跟着权老师过节，她不擅长做饭，就会专门买了罗婆婆的炒年糕回家煮成辣年糕汤。所以对我来说，这个就是新年的味道。”
时光震惊：“这个煮汤？能好吃吗？”
俞亮认真回想了一下：“大概…还不错？”
时光只觉得俞亮在韩国真的是吃了大苦头，他搂住俞亮的腰，靠在他肩头：“我要学做菜！以后每年都给你煮好吃的！”
俞亮被逗笑了：“你不怕自己是厨房杀手了？”
“事在人为！”
时光很坚决，俞亮也就不劝了，反正家里总有他兜底，也不怕时光饿着伤着。
吃完东西，已经过了十一点，他们靠在一起看外面的街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房间视野不错，从落地窗看出去，万家灯火通明，霓虹灯光织就一派繁华人间，把夜幕都照亮。街上车水马龙，人流攒动，大街小巷挂着花灯，路旁还有小孩聚在一起点烟花。
时间就这样消磨着过去，越接近零点，城市反而越发热闹，人们兴奋地挤在路两旁，等着见证新年的到来。
俞亮遗憾地说：“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去普信阁看敲钟和烟花秀，我们一起倒计时。”
“很好玩吗？”
“我没去过。只是听说每年都有很多游客，我想，应该是好玩的。”
“NoNoNo，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不行。你想啊，那么多人，人挤人的，能舒服吗？还是现在好，就我们两。”
“我怕你无聊。”
“怎么会！”
“其实……我知道我有时候挺无趣的，又固执，除了下棋也不会别的。你喜欢热闹、新鲜、自由自在的，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勉强自己。”
时光转头看他，俞亮似乎是认真在困扰，他趁机弹了俞亮一个脑瓜崩。
“嘶！你干吗？”俞亮揉着额角问。
“终于轮到我喊你笨蛋了！”时光捧住俞亮的脸灿烂地笑着，“你傻呀！我也许是喜欢那些，可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啦！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是勉强呢？”
俞亮呆愣了好久，才垂眸去掩盖泛起的泪光。他抓着时光的手，轻轻吻在他的指尖，又吻在他的棋茧。
时光不好意思：“有点痒~”
“嗯。”
俞亮低着头，顺着手指一点点吻到他的掌心，虔诚的、温柔的。时光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片敏感柔软的肌肤上，想动，却又动弹不得。
“俞亮~”他声音发糯，真像一块在高汤里煮得快化了的年糕。
俞亮靠近他，咬住他，把他叼进嘴里，探出舌尖品尝他的味道。
外面传来人们大声倒计时的声音：
“五！四！三！二！一！”
俞亮放开他，笑着说：“时光，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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