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 随笔们 - 文岛 Wland

随笔们

海

十字柿籽

2024/12/06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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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意义的背景：第三世，叶是游记作者，因此两人来到海边旅游。

有些雾蒙蒙的天，暗灰色的云与灰蓝色的海在边界交融，风湿湿的、咸咸的，呼吸间带着海的风味。浪一阵又一阵循环往复地拍打着海岸，泛着细密的白色泡沫，灰白的沙滩因为没有人维护而看起来杂乱斑驳，海洋生物的遗骸随处可见，和被浪赶上岸的海草紧密交缠、不分彼此。
松软的沙子踩起来咯吱作响，两个人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的走着。叶绕过一片贝壳，朝着海走去，他停在潮水边缘，海浪无力舔舐他的鞋底，只带走几粒沙子。
叶回头。
葛叶托起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他挥了挥手：“三，二，一，要拍咯！”
海边响起突兀的“咔嚓”一声，照相机冒了股烟，惊起了一旁探头探脑的海鸟。
“怎么样？给我看看。”叶跑了两步，探头探脑被葛叶推了回去。
“要洗出来才能看到啦。”葛叶调试了一下相机，又调整了一下位置。
“诶——有把我拍得很可爱吗？”叶又问。
“你只入镜了两根手指吧！怎么能看出可不可爱的，这还是你说的要在书里排版几张风景照我才背着这么重的设备来……”葛叶嘟囔着。
叶又指挥着他拍了几张照片，有零星散着贝壳的沙滩，有海浪扑打上来的瞬间，有海天一色的远景。一阵拍摄完毕，葛叶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把相机放在腿中间，看着又走向海的叶。
叶站在岸边，远远望着天与海的边际线，他脱下鞋袜，拎着它们朝前走了一步。微凉的海水，让他微微颤抖了一下，脚趾陷在有些粗糙的砂砾里，趾缝浸着海水，抬脚沾满了湿乎乎的沙子。
他朝海里走去。
走了两步，海水浸湿了他的衣袍他也丝毫不在意，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阻碍着他前进。但他还是径直趟过去，直到海水漫过小腿中间，叶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感受海风。
海风咸咸的，湿湿的，吹在脸上像眼泪。像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天与海的灰蓝色边界，会怎样呢？海水还算清澈，脚底的沙子再朝前就会陡然变深，珊瑚的遗骸堆在深水与浅水的边缘，在海面折射后的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叶抬起脚，潮水一波一波地扑来，他迎着阻力向前走，不在乎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披肩在海风的吹拂下飘荡，浸湿了的宽袖拍打着身体，海水已经漫到了腰。
浮力的作用迫使叶张开双臂保持平衡，他轻轻拍打着海面，感觉自己像是一颗扎根在海底的海草，漂浮在水里的部分随着水流轻微摇晃。一阵浪打来，他突然觉得，就这样随波逐流朝身后躺倒也不错，但仅存的理智让他继续站着。
云层后透出些微的阳光，斜斜打在海面上，望去波光粼粼、金光熠熠，已经适应了海水温度的叶感觉周身被照的暖洋洋的。他闭上眼，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光，确实如此，大海正是孕育出最初生命的羊水……
葛叶望着叶越走越深，天色渐晚，浪逐渐大起来。他有些担忧地站起身，看了眼放在沙滩上的相机，咬了咬嘴唇，朝叶跑过去。
“叶！”
葛叶的声音唤回了他。
叶回头，葛叶也站在海里，连鞋也忘了脱，湿淋淋地站在泡到小腿位置的海里，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白发在照耀下几乎透明，正随着海风胡乱飞舞。
他看着葛叶，半晌开口说：“人类终究会回到海洋。”
“哈？意味不明，要涨潮了你快点走回来。”葛叶说着迎着浪趟过来，搅弄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叶又望了望几乎要掉入天与海的边际线的火红色的太阳，应了一声。海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胸口，他有些踉跄地推开身前的水，借推力转身，顺着浪的意思一步步朝葛叶走来。
葛叶拉住他的手，他又回到了浅水区。
“抱歉，让你感到寂寞了真的对不起。”叶说。
“才没有——一晃神你就跑到那么深的地方，多少有点吓人。”葛叶抱怨着，两个人带着湿透的衣服走上岸。
“离开海水，才觉得穿在身上的衣服这么重。”叶说。
“你是白痴吗？都湿了当然重啊。”葛叶回到。
“抱歉，回宾馆换身衣服吧。我之前就订好了旁边的餐厅，晚上去吃海鲜吧。”两只脚都踩在干燥的陆地上，叶的语气又像之前一样轻快了起来，他脱掉了披肩跟外套，拧了拧水。
葛叶看了一眼叶，脱下两个人身上唯一干燥的上衣包裹住了相机，狼狈地跟叶走回了宾馆。

晚餐意外地很不错，两个人都换上了旅行前带的最好的衣服，干燥又舒适地、甚至还有些懒洋洋地坐在靠窗桌旁，看着侍者给他们各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餐品都很精致，换种说法就是都没几口。葛叶毫无礼仪地把叉子当勺子用，去刮餐盘底残留的酱汁，叶笑眯眯地切着一块煎鱼，时不时望一眼窗外。夜晚的海像是被一块黑天鹅绒幕布遮住了，海水与沙滩的界限从窗户看并不清晰，比起白天多了一分阴森。
餐厅中心有钢琴家在弹钢琴，曲子是那首经典的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其余用餐的客人大多也很安静，一时间只听得乐曲与刀叉触碰瓷盘的清脆声。叶咀嚼着那块银鳕鱼，又抿了一口白葡萄酒，葛叶已经在等餐后甜点了，他咣当一声放下叉子，很散漫地靠在椅背上。
“无聊？”叶问道。
“没什么新意。”葛叶诚实地说。
叶笑起来，他朝葛叶眨眨眼，小声说：“我也觉得。”
侍者把甜点端来，又撤了先前的盘子，两人几口吃掉小得可怜的慕斯与四分之一苹果派，起身结账。

或许是白天赶路累到了，也可能是吃完饭发饭晕，或者更有可能的是那半杯该死的白葡萄酒，葛叶躺在床上很快就不可抗拒地合上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被脸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脸颊上，又滑落到脖颈，他一个激灵醒来，睁开眼。
是叶。
叶正俯视着他。
浑身湿透，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朝下滴水。一滴又一滴。
葛叶张开嘴，一滴水就这样落了进来，咸咸的，微苦的海水。
他猛地坐起身，叶不知道站了多久，地板上已经汇聚起一滩水，屋里充斥着那种海水特有的咸味。
“你……”葛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说不出的害怕，他尝试去摸叶的手臂。
冰凉潮湿，水珠顺着手臂一直流到指尖，然后汇聚在地板上。
叶就那样看着他，眼里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只有些微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打在叶身上一道莹白的月光。浸水的衣服在这微弱的光源下反射着微弱的磷光，就像夜里盛着细碎月光的海。葛叶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了晚上餐厅里的那首致爱丽丝，他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沉默充满着整个房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偶尔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像雕塑一样站着的叶终于动了一下，他浑身的衣服发出水声，让人想起海边时刻不断的拍浪声。叶沉默着脱掉了湿透的衣服，抱着它们走向淋浴间，他一边走一边说，像是自言自语：“人类终将回到海洋……”

去看海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了水鬼一样的叶，于是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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