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眼睛

【枫恒】神的二十一天

Flowers。

2024/12/07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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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眼睛

我叫丹恒，昨晚居然想着一个男人一夜未睡，而且即将打破人生中从未上学迟到的记录。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请收看今日的《走近丹恒》。
————
旁白又来了。
丹恒睡的很香，秀气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卧室房间昏暗，漆黑的窗帘把清晨的阳光全部遮挡在外，照不进一丝光亮。就像一张深渊巨口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莹润玉白的少年在深渊巨口中挣扎着扭动，终于钻了出来，赤/裸上半身，只穿了一条睡裤。
“要迟到了。”丹恒捏捏眉心，说不清的倦意的消散一些，挣扎着打开了床头灯。踉踉跄跄的起床，套上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校服西裤，将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遮住所有能遮的身体部位。
这是一个连着厕所的卧室小套间，本该只放床和书桌的主卧，却塞的满满当当。
靠窗的位置是一套可升降的白色桌椅连着一排玻璃柜门书架，书架上的书种类丰富，丝毫不凌乱，每一本书都有翻阅过的痕迹，排列整齐，看得出主人的珍惜与爱护。
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还是崭新的，被胡乱的塞在一个黑色的密封箱里，丹恒的手机亦在其中。还有一本夹着枫叶书签的课外读物《了不起的丰饶生物科技（大学必读推荐书目）——作者：药师》。
桌边有一个矮柜，上面放着电磁炉，闻不到什么食物味儿，一看就不常做饭，只是用以加热，矮柜边上还随意堆着一箱半泡面，一箱是红烧牛肉味的，还有吃了半箱的也是红烧牛肉味。
雪白的墙壁没有悬挂电视，只贴了一张仙舟大陆世界地图。上面只画了两个圆形○标记，一个是大陆中央的罗浮，一个是右下方的虚陵联合国的首都——丽都。
地图下方依靠着一杆青蓝色的长枪，颜色深邃，枪杆修长笔直，枪头部分尖锐而锋利，这是一把开了刃的长枪，不染灰尘。定是主人心爱之物。
床头柜的位置被衣柜取代了，一米六的实木床并未摆在房间正中，而是朝着桌椅靠过去了大半，空出一小片铺了硬质地垫的场地，占据卧室的三分之一。
他在这个房间睡觉、吃饭、学习、挥枪。似乎任何事情都能在这个房间完成。只是除了如厕和洗澡。
一阵水声后，丹恒洗漱完毕，终于恢复了点精神。丹恒做完这一切，背着挂着黑猫玩偶的书包，将卧室的门用铁链认真的锁上，又保证没有遗漏才准备离开。
丹恒的卧室在二楼，只有他一个人住，却只占据了一个房间，其余都是空置。
“丹恒少爷，桌上放着早的餐已经装袋了，还有五分钟就要八点半上课了，我为您在门口安排了汽车。如果您愿意可以乘坐。”卧室门口不知等候了多久的管家阿姨低眉敛目，恭敬的说。
丹恒冷淡的颔首，“谢谢，下次不要准备了。”
随着快步下楼走出大门，二楼走廊、客厅以及大门口的跟随摄像头都旋转着灵活的身体，摆动着细长的触角，牢牢的盯住丹恒的身体。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别墅里到处都是黑洞的眼睛。还好这些都是死的，尚能忍受。丹恒苦中作乐。
其实也有活的，而且很多。
丹恒忍不住回望，管家正恭敬的站在门口目送他出门，双手交叠，这次没有低头，露出那双没有情感波动的眼。微风拂过，吹起偏哥特的蕾丝裙摆，就像一个冰冷的被训练好的人偶。
别墅区繁丽锦簇，唯有一扇窗户安装了细密的锌钢围栏的房间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是丹恒的房间。
直至初三即将毕业的时候，丹恒再也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吃饭、睡觉、上学都被人监视着的日子，更过分是甚至规定了去厕所应该多久出来，跟谁说了话都要被细细盘问。
一旦违反，只会更加严密的看管外加小黑屋的处罚。难以喘息，丹恒就要窒息了。如此高压之下，丹恒甚至觉得被关在小黑屋都不那么难捱，因为这是属于自己的时间。
他饱受煎熬，终于去找了具有决定权的龙师。
“我想搬到父亲的别墅住。那里距离学校近一点。”丹恒期期艾艾的扯了个借口，知道龙师不会同意。
龙师似笑非笑，“你可以坐车上下学，无所谓近不近。”
看着丹恒有些紧张的样子，龙师决定加把料，“小恒，在爷爷这里你可以诚实一点，今天你可以说出你的想法。”
“我不想睡觉的时候也有人透过镜头盯着我，在学校的时候有人盯着我的监控，我外出的时候不要有人跟着我，可以吗？爷爷。”丹恒小心翼翼的请求。
“不可以的，爷爷不能容忍再次失去你。”龙师拒绝的很残忍。
丹恒只能又一次，就像一只雏鸟瑟瑟发抖，依然大着胆子向蟒蛇发出柔软的请求，“我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逃跑了，爷爷你相信我。”
龙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权衡，然后温和的笑，总该松一松手里的绳子，不然小鸟绝食就不合适了。
“行，爷爷相信你，你可以搬到父亲的别墅，但是别的摄像头都不能撤掉。只允许撤掉你卧室的一个。学校的监控不可能撤，但是你外出的时候可以不派人跟着你。既然小恒长大了，那么原本两月去一次建木那改成一月一次，可以答应吗？”
雏鸟对片刻自由的渴望压过了内心的恐惧。
丹恒毫不犹豫，“我答应。但那个房间要专属我，谁也不能进。”
“可以，罗管家，把别墅按照小恒的心意重新装修下。”龙师吩咐道。
丹恒没有选择装修，只因他想尽快的步入自由。唯一的要求是给窗户加上一层细密的防护栏，卧室门口加上碗口粗的铁链锁。
世界以痛吻他，而他选择将自己关在封闭的房间内。
于是渴望自由的飞鸟因为短暂的慰藉而选择了更加沉重的锁链，被折断了飞翔的羽翅。
……
“你居然早自习迟到了，丹恒老师，昨晚干什么去啦。”三月七惊讶极了，因为这是她认识丹恒以来第一次迟到。平时丹恒极度守时，并且遵守规则。
丹恒苦笑，“没什么，昨晚没睡好就迟了。”
总不能说我想了一晚上的男人吧。这不得被三月七嘲笑一辈子，甚至记下来刻在墓碑上。
“丹恒丹恒，昨晚你没来吃饭，真是好可惜，我们遇见一个帅哥同学，他说是今天要转学过来的。昨天看我们穿着校服特意跟我们打招呼。哇塞，好看的和你不相上下。”三月七两眼冒光，盯着丹恒从头扫视到脚，吃吃吃的笑了出来。
丹恒想起他那双惊鸿一瞥的湖绿眼眸，确实挺好看的，有些在意的，却漫不经心的问，“有多好看啊？”
“深棕的头发，还挑染了一抹红，好潮，他说他是……”
怎么会是棕色的头发，不是黑色吗，不对，也许是灯光导致的我看错了。
丹恒有点心慌，拉住三月七的胳膊认真的问，“能仔细讲讲昨晚的事吗，我为昨晚没和你们一起吃面报以诚挚的后悔，想吃面想的一夜都没睡。”
三月七捧腹大笑，“我不信，哈哈，那你可要竖起耳朵好好听我讲……”

商业区前几日新开了一家名为的特色面店，宣传标语是：仙人吃了面也要被好吃到躺在地上三天。
三月七是不信的，怎么躺，为什么会躺，吃了面就躺下真不是为了逃单？无奈架不住宣传红火，排队叫号的人扭成了麻花。
如何排查一家饭店好不好吃，人少的肯定味道不行，排队人多的必然不差。
三月七没忍住诱惑，抱着我就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吃的想法，加入了需要等待一小时的长队，排的都出汗了，饿的饥肠辘辘。
三月七看着以二十四节气取名的面陷入了为难，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忍不住问店员，“这要怎么挑？”
“一般是以当时季节盛产的食材做浇头，每个季节都是不一样的，比如春天就是新鲜柔嫩的小笋尖炒肉居多……我们店铺主打一个随缘呢。”店员露出推销成功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来碗白露吧。”三月七犹犹豫豫选了一个节气名字与众不同的。
其实就是鱼丸面。龙鱼混合面粉做的鱼丸，特意捏成小小的，一粒粒，意为白露。三月七看着账单，居然要648星穹，有点点难过，这个价格我可以吃三顿食堂。
但是怪好吃的，三月七摸摸有些瘦了的钱包，打算下次叫上丹恒他们一起来。

“我知道面很好吃了，而且价格是食堂的三倍，后面呢？”丹恒为已经叭叭了半小时面馆好吃下次再一起的三月七感到无奈。
“是你自己后悔没有吃面的，我给你多介绍下嘛。”
……
由于是饭点时间，三月七和星穹他们排队排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轮上了他们。
“我要一碗夏至。”这是三月七。
“来一碗白露吧。”这是踩了同一个坑的星。
“啊，姐姐，我也想吃白露，算了，我要一碗惊蛰。姐，你等会给我尝尝白露是啥味道。”
夏至面就是清水过完的凉面，用炸酱、水萝卜丝、黄瓜丝拌在一起，可口劲道。
惊蛰面嘛，就是榨菜肉丝的浇头，特别的是旁边单独放了一小盘的油炸花生米用于指代蚕蛹。惊蛰，就是冬眠的昆虫醒来的日子。
“同学，看你们校服是罗浮第一学校高中部的吗？你们好呀，人太多了，没有位置，能不能拼个桌。”要拼桌的男人身形颀长，比例优美，看得出白衬衫下隐隐的肌肉曲线，棕发棕眼，面庞如玉，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
“你说他棕头发棕眼睛？”
“对。”
“你说他今天要来学校报道。”
“对。”
“我知道了。”
“丹恒你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就有些怪怪的。不会是因为真的没吃面就变傻了吧……我真傻，真的，早说丹恒不用我带饭，我也要带的……”三月七突然祥林嫂附体。
棕头发棕眼睛，不，我没看错，丹恒想起他的翠绿湖水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伴随着脚步声的响起，班主任老杨老师引着一位没见过的同学走了进来。
老杨拍拍手掌，示意聊天的、班里到处乱窜的的都保持安静都回到各自的位置。
“同学们，我和语文老师换了课，所以我们这节上历史课。还有这是来自虚陵的新同学，以后要和你们一起度过高中生涯，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你们好，我叫丹枫。”
一双春水扫了一遍教室，只此一眼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原本清晰的同学们变得模糊，眼前就只有被初升阳光拢在其中的身影，而后视线就再也没离开。
丹恒的心越跳越快，又漏了好几拍，许是视线太过灼热，平日里冷淡白皙的面孔有了些许裂痕，耳根有些发烫，蔓延了一丝红晕。丹恒轻舒一口气，维持好自己的心跳，不让情绪外漏。
“新来的丹枫同学，你找个空位置坐下吧。接下去，我们准备上课了。”
丹枫径直往丹恒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同学们都看着，有的面露好奇，有的事不关己，有的在犯花痴。
自从高中以来，丹恒同学就坐在最后一排，他的旁边位置就一直空着。
有的人不想招惹麻烦，有的人愿意坐却不敢，甚至被丹恒冷淡的问一声，“有什么事吗”就吓得落荒而逃。想坐的三月七因为采取“同性别同桌”制度而不能坐。
丹恒也乐得清静，甚至更加维持好自己的“冷面”。而随着新同学的走动，现在“冷面”有了更多的裂痕。

他走过来了，他迈着步伐走过来了。
那个让丹恒一夜没睡的男人走过来了。
看，他在丹恒面前停下了。
丹恒在紧张。
旁白诚实的说道。

丹恒敲击两下额头，似乎是把旁白敲了回去。
“同学，我叫丹枫，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来人露出微笑，勾起的弧度很好看，藏起了说不清的温柔，勾的丹恒有点心痒痒的。
周围的同学在等着丹恒的冷漠拒绝，却只等来了一声。
“好。”
三月七惊得捂住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敢说。
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丹恒越发发烫的耳根后蔓延的红晕，除了他的新同桌。
“请同学们翻开第五章《罗浮市的成立与发展解析》，第一百二十页——罗浮市有如此地位，皆因建木，因建木而立市，建木而繁盛，罗浮市生产的持明药剂更是销往全世界……”
丹恒这节历史课根本没听，也听不进去。旁边的同桌眼神热烈让他如坐针毡。新同桌是有点恶趣味在的。
终于熬到了下课，丹恒拿起水杯准备去接水，好喘一口气。
丹枫说话了，“这位同学我曾见过的。很是熟悉。只是直到现在，我仍不知你的名字？”
丹恒顿住了，僵了一下。好在三月七及时解围，“他叫丹恒哈哈哈，你这个搭话方式很是老套。”
新同桌轻笑一声，坐直身体开始看书。待到丹恒接了水回来，又开始盯着他看。
丹恒被这灼热的实现烧了一节课，终于忍不住回，“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行，那我不看了。我就想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熟悉吗？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丹枫答应的很干脆，说不看就不看，接下去一天，他的眼里只有圣贤书。
丹恒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被紧张、熟悉感似乎带点羞耻的情绪煎熬了剩下的七节课，丹恒终于度过了这如坐针毡的一天。内心藏了无数的问题想问，却没问出口。
终于来到了放学的时刻，丹恒背起书包先和三月七分别道，“周一见。”
丹恒等三月七和同学都走了，见丹枫还坐在位置上，没什么动静，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你回答我的问题。”丹恒被这直球撞的一击，汩汩的热流又传到了可怜又可爱的耳朵。
丹恒只能小声的回答，“熟悉的。”
丹枫笑了，不是微微勾起的弧度，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温暖柔软，“走了，回家。”
……
“你怎么跟着我，和我一个方向？”
“丹恒同学。我也住别墅区。这并不意味着跟着你。”
“我只是记得新来的居民都是住外来居民区。”
“我有住那，我借住。”
“哦。”
……
落霞的阳光将二人的身影拖得很长，二人并排而走，一路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夕阳慢慢回家。
随着日落逐渐的隐没在地平线，两人随着身体摆动的手臂的影子慢慢的牵在了一起，又慢慢的，两人的影子越靠越拢，直至融合、粘连不分彼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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