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 【离海】凭栏

【离海】凭栏

十

曰辰（永爱长评版）

2025/03/20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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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篇完结 预计还有短短的番外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请原谅一个打工社畜吧TT确实写了很久很久很久。前后一年有余了。感谢喜欢这篇的所有人。

总之祝食用愉快。并祝轻松挤上早高峰地铁。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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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毕剥噼啪连成一片时，艾尔海森醒过来。他们睡前没点灯，屋内只有烟花纷呈闪烁的亮，偶尔有空档，就只剩下冷银的月光。那双角堪堪抵着他的下巴，像一对淡彩玉，他避开这双角低下头去，看到一个深色的发顶，牵起脖颈胸口一片细密的疼。
   
   钟离毕竟总是想咬他。不意外，从感觉判断只有少许的破皮，也不算过分。艾尔海森撩开些被子，终于得见一只闭着的眼，眼尾红金两色都斑驳，隐约闪着一片碎光；他伸手去摸，确认那些细鳞还未褪去，甚至在被下暖得久了，摸着是润润的温。钟离的胳膊搭在他腰上，清晰的鳞片触感缠缚他一条腿，他试着向后拉开些距离，未果；看来客卿睡得沉，不仅一点没收敛形态，反而化成了半龙。
   
   钟离真正睡着的时候是没有呼吸的，也就是说大部分时候他的“睡着”都是假寐和浅眠，像猫。屋里暖和，艾尔海森索性把被子又掀开些，看钟离身上神纹明明灭灭，带着空气中的岩元素一起波动——这是他生物节律的表现形式，是他真正的“呼吸”。
   
   他有神之眼，所以能觉察周围岩元素的波动，若没有，大概就只能捕捉肉眼可见的迹象。若进一步，拥有岩系的神之眼，或许能看到得更多些；若退一步，连视觉都不可用，又将能“看”到什么？
   
   呼吸声是一定听不到的。但钟离代表的远不止于此，岩臂的触感、角和凝固的血液的质地、石与木的气味、指甲、虎牙、鳞、气音中隐隐的嘶鸣，都具有明确的指向性，完全可以作为锚点。钟离还睡着，元素的流转平静和缓，不似之前汹涌；金色的稠的血液和时间一起流动，都没有声音，都不靠眼睛。
   
   他腰间的手紧了紧。艾尔海森就此听到钟离的呼吸声，淡彩玉的角动了动，那双眼睛看过来。
   
   “今日可还有其他行程？”
   
   声音还带着一层哑。言下之意是，若没有，不妨停了莫须有的思虑，安心再歇一会。钟离显然还有些倦意，不愿动，金的瞳、黄玉的角、深棕的发，都覆一层来自窗外的、变幻的光色。
   
   “很不幸，胡桃要求我们回去吃元宵。”
   
   “既是胡堂主勒令，可不得不从。”钟离笑笑，夜晚能有的所有光彩从他身上流下，“须得动身回程了。”
   
   “是的。时间不多。”
   
   一时间却没人起身。短暂的对视后，艾尔海森只能开口：“角，收一收。”
   
   “这便收了，这便收了。”
   
   钟离摆摆头，那些异于常人的部分尽数化作光点，飘散在空气里。再睁眼时，窗外烟花都只投下些浮色，盖不过他这双眼睛了。
   
   还是保有视觉更好一些。艾尔海森没有说出口。
   
   ……
   
   “本堂主还以为今晚只能孤单寂寞、独守空房了。客卿啊客卿，这大过节的，怎能如此晚归，害我等得好苦——”
   
   “是我懒怠了，堂主恕罪。”
   
   “这般难寻踪迹，本堂主合该扣你的月例！诶客卿，这元宵是什么馅的？”
   
   “黑芝麻、花生、玫瑰豆沙。这月例，若有下次，堂主再扣也不迟。”
   
   “能不能多下几个啊？我真的快饿晕了……”
   
   “时辰已晚，吃太多糯米不利消化，易积食火、生痰湿。便就一人六个，再为你蒸一碗蛋羹，如何？”
   
   毕竟胡桃交代过自己早些回来，艾尔海森此刻多少有些耳热，又不愿回应她的叽叽喳喳，一进门就翻开一本书。钟离面不改色，在他余光里开火下元宵起蒸笼布碗筷，水开了又开的工夫，饱满滚热的三碗元宵就搁上桌。一起放到他面前的还有一碗澄黄平整的蛋羹——还有我的份？他给钟离递一个眼神。
   
   钟离只回他微笑。海灯节这天晚上，璃月港的烟花是连整夜的，暖光、热气和檀木百合里，他的面容温润，沾了厨房的烟火气，像块磨砂的石英。
   
   胡桃在夸钟离的手艺了。艾尔海森喝了一口元宵汤，只有清淡的米香。或许很少有人和他持同样的态度：很多时候，钟离像个石或玉质的人偶。与人同行这么久，汲取、浸染了如此多人性，仍然如此出挑，难以泯然众人。璃月坊间是有“岩王帝君曾化身苦工”的传闻，但如今客卿这一身贵气，与其说是他不愿过度伪装，艾尔海森更倾向于认为是本质难掩；从事实而言，说他就是金、石、玉做成的也没错。
   
   艾尔海森开始进食。胡桃的夸赞切合实际，元宵甜糯，蛋羹嫩滑，但胡桃吃了一半就放下碗，转而掏出一本书；看封面，是早些时候她在读的那本。钟离出于什么考量才把这本书给她？一是难懂，二是有影射，虽然胡桃足够聪明，也懂得一些分寸，但如果是他，不会给她这一本。
   
   至少现在有些早了。但他不可能比钟离更了解胡桃，既然已经给了，粗浅地看一看也没什么。
   
   艾尔海森放下碗，一缕金色飘飘悠悠落下来，停在深色的桌面上，很显眼。他仔细一看，是根长而卷曲的毛发，在他的注视下碎成几个光点，散在空气里无影无踪了。
   
   也就是说，回程这一路，他头上一直顶着这根尾鬃，有人知情不报，且直到现在才想起补救。不过……艾尔海森看看钟离，胡桃正拿着先前那本古籍向他问个不停，他大略听了听，“贞跟元是连在一起的，那这个‘贞元之间’是什么？”“这明明是个人伦问题，怎么只写了句‘世启，自有节，固未更移’？”……净是些偏门又刨根问底的问题。大部分问题不是没有答案，是不好宣之于口；钟离难得一见地卡壳，又对上他揶揄的眼神，表情很有些精彩，几乎称得上窘迫。
   
   或许现在他也会觉得“这本书让胡桃看有些早了”。艾尔海森决定不落井下石。
   
   “胡桃。”
   
   “怎么啦小哥？”
   
   “你的书能借给我吗？”
   
   “啊？可以可以，虽然古文有点难懂啦，但你看肯定没问题！”
   
   “谢谢。友情提醒，你的蛋羹快要凉了。”
   
   “什么！我现在用火元素热热还来得及吗！”
   
   “堂主莫急，还远不至于凉透，刚好入口的温度。快些吃便是。”
   
   “好好，诶小哥，书拿着！”
   
   艾尔海森接过书，在往生堂，他向来是可以提前离席的。接下来他要去客卿房里，把客卿常用的香膏换掉，给他一个小小的“还礼”，还他的尾鬃。客卿的房间也比他自己的要暖和，因为他不常在自己那边过夜，暖炉的火总燃得小一些。
   
   对璃月而言，至此，一年大概就过去了。
   
   起身前，他越过钟离的发梢向外望，那里又飘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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